覃清菡微微抬眸,見到上首有位約莫二十七、八的年輕男子,相貌堂堂,穿著明黃錦袍,戴著金冠,氣勢不怒而威,這自然是大黎國君了,只是她沒想到皇上會如此年輕,而皇上身邊則坐著一位五十出頭的美婦,她面帶淺笑,容顏端莊,渾身貴氣,顯然是太後娘娘,太後身邊坐著一位氣韻大方的女子,想來是皇後娘娘了。

景飛月領著眾人一一拜見了皇上、太後和皇後,又參見了一位長公主殿下。

“都起來吧!”太後和藹可親的說道:“兩個孩子叫做金玉、滿堂是吧?過來讓哀家看看。”

景金玉、景滿堂向前幾步,走到太後面前,太後端詳著他們,露出了笑容,賞了玉佩,兩人有模有樣的謝恩,退後。

覃清菡方才在馬車裡才得知昨日有宮裡的教習嬤嬤去府裡給兩個孩子惡補了進宮的禮儀,今日一看,成效還真不差,他們不卑不亢、有條不紊的模樣像極了小大人,可愛得讓她想過去摸摸他們的頭。

跟著,太後又問了景玲月、景瓏月的名字,今年多大,兩人都賞了玉鐲,叮囑景飛月給妹妹留意親事。

最後,太後的眼光落到了覃清菡身上,她笑道:“哀家真沒想到戰郡王的妻子是如此麗人,你們說,郡王妃這眉目是不是有些像祥花長公主?”

太後詢問的人是皇上和皇後,兩人都只笑了笑,沒說什麼,太後倒是興致好,喚了覃清菡上前,由手上摘下一個玉鐲,笑眯眯地套進她腕中,成色與適才賞給景玲月、景瓏月的大不相同,是上好的羊脂玉手鐲,價值連城。

覃清菡也知貴重,可她不敢推託,連忙謝恩。“多謝太後娘娘賞賜!”

金霞在一旁咬牙切齒。直到昨日,她仍不相信景飛月有妻子之事,不想,他今日非但帶來了妻子,竟連孩子都有了,還這麼大?叫她情何以堪,顏面何在?!

覃清菡聽到金霞的心聲了,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位便是有意要嫁給景飛月的霞光長公主,雖然與皇上不是同母所生,卻極得皇上的疼愛,皇上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她是不介意景飛月再娶平妻,可若物件是這位霞光長公主,她也反對。

她受不了無理取鬧、無法無天的型別,若像蕭雨菲那種使心計的還好,至少不敢胡鬧,各方面都有所顧忌,就是表面客客氣氣的,頂多暗地裡笑裡藏刀的下絆子罷了,可這位長公主就不同了,她仗著皇帝是哥哥,恐怕殺人放火都不怕,天底下能壓制她的只有皇上一人,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不高興就告狀到皇帝跟前,什麼都敢捅出來,跟她同住的人絕對沒法好好過日子。

“哀家聽說多年來都是你一人獨力扶養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太後嘆息道。

覃清菡面上寵辱不驚,幹淨秀麗的小臉上透著堅毅,正色說道:“民婦只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不敢稱上難為二字。”

金霞眯了眯眼。“這麼多年來,戰郡王都無消無息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就不曾想過改嫁嗎?或許,你身邊早已有人?”

她連聲稱呼也無,已是無禮至極,說的話更是難以入耳。

“霞兒,不許胡說!”太後喝斥一聲,蹙起了眉頭。

金霞哼了一聲。“母後,霞兒說的只是人之常情,若是沒有人相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要養家活口談何容易?”

這女人定然是有個相好的!她非得在眾人面前逼覃清菡自己親口說出來不可!就算逼問不出,也要叫覃清菡惱羞成怒,當眾翻臉,讓大家看看這女人的嘴臉,看看這女人是否有資格做郡王妃!

“長公主殿下問的確實在理。”覃清菡幽幽地開口道:“只是民婦一人養家,五口吃飯,整日在蓮田裡幹活,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實在沒心思想那些風花雪月,那等心思,也只有像長公主殿下這般尊貴,這般吃飽太閑的高貴人物才有空暇去想,民婦的處境是萬萬不敢想的。”

聞言,金霞頓時氣炸了肺,她鐵青著俏臉怒瞪覃清菡。“吃飽太閑?你說本宮吃飽太閑?”

覃清菡忙道:“長公主息怒,是民婦失言了,請長公主殿下原諒民婦粗鄙,沒讀過多少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亂用語,民婦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金霞才不相信覃清菡是失言,她分明是故意氣她的,且還是當著皇上、太後、皇後的面故意惹她發怒,她可真是大膽!不過,她才不會上當,才不會讓景飛月看到她的醜態!她深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雖然你和戰郡王有夫妻名分,可你們畢竟也多年未見,形同陌生人,若是你覺得在京城不自在,本宮可以派人送你和孩子們回去你們過去生活的地方,還會送你一處莊子和萬兩白銀,讓你從此不必再為生活辛勞。”

覃清菡頓時莞爾了,霞光長公主這是要用宅子和銀子買斷景飛月的意思?

她蹲身福了一福。“多謝長公主殿下的美意,民婦和孩子們均覺得京城極好,我們已經決定住下來了。”

金霞嘴角微抿,“本宮可是為你著想,要知道,在京城裡生活沒你想像的容易,尤其是像你這種一直住在鄉間鎮裡的村婦,要主持一個郡王府比登天還難……”

“好了,不許再說了。”太後面色一沉,打斷她的話。“戰郡王好不容易一家團圓,郡王妃初來乍到,你就說什麼送他們回去的話,這話是你能說的嗎?你有何立場說這些話?”金霞對皇上十分嘴甜,在皇上面前,那跋扈的性子也會收斂許多,因此皇上寵著她,可她並不喜歡金霞,金霞是她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怎麼會喜歡?如今的玉太妃,也就是當年的玉妃,在其正得寵時,她卻備受先帝冷落,沒少受過苦,要她將金霞當自己女兒疼,那是不可能的事,倒是眼前的戰郡王妃有她的眼緣,她一見便喜歡。

一直默不吭聲、不言不語的景飛月此時看著金霞凝肅地說道:“微臣還請長公主莫再插手微臣的家務事,內子會和孩子們長久在京城住下來,微臣從前欠他們的,日後會補償,這是微臣的家事,不需外人置喙。”

聽他這麼表態,覃清菡頓時在心中代替原主原諒了景飛月。

縱然他過去有再多不是,此時甘冒得罪皇家之大險,選擇站在她和孩子身邊,對長公主說如此重話,此舉也可以抵消他年少時對原主犯的錯了。

“你、你——景飛月,你不知好歹!”金霞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紅,心肝兒氣得亂顫。他竟然為那個市井村婦說話?他竟然當眾讓她難堪?

皇上蹙眉道:“霞兒,不許再胡鬧了,你當接受戰郡王已有妻室的事實。”

皇上都開口了,金霞也不敢再亂下去,皇上是她的靠山,她可不能讓他對她反感,日後再設法把覃清菡趕走便是,不急在一時。

她原來也沒那麼希罕景飛月,不過是看中他的戰功能配得上她罷了,加上他豐神俊秀的外表也令她中意,可如今,得不到令她更想得到了,她非要得到景飛月不可,她非讓覃清菡讓出正妻之位不可!

“母後,我讓人做了幾樣點心,現在嘗嘗可好?”皇後察言觀色,覷了個空檔說道。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哀家正好有些餓了,快讓人送上來吧。”

皇上開口賜坐,景飛月等人都坐了下來,片刻,幾名宮女端著託盤進來,每人的桌上都有六碟糕點。

禦膳房做的糕點自是無可挑剔,覃清菡吃著也是滿意,不想,景滿堂嘗了幾塊酥皮豆沙糕之後竟開口說道:“還是娘親做的糕點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