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小半個時辰後,沈澄吐出一口粗重氣息,白氣凝聚得宛如具備實體的拳頭直砸李恆前額。

煉筋境武者的一舉一動,相比煉皮境時盡皆氣勢驚人,不是說刻意收斂就能收斂得了的。

然而李恆幼時困頓,意志力本就遠超同儕。

竟未被沈澄虛張聲勢嚇倒,雙拳“青龍取水”猛然轟往前胸!

沈澄輕嘆一聲。

以他體魄,原本可以硬受這雙拳。

但中拳後身形凝滯,必然會留給杜建乘機出手的機會。

當下一記“順水推舟”,抓住李恆手腕一拉一送,把這交起手來便忘了情份的傢伙送進冰冷河水。

姚琰欣不許他把人打傷,可沒禁止他把小崽子們一個個扔進河裡去。

忽感左右拳風颳響,卻是孟小樓、林詠雪齊齊出手。

一高一矮,一左一右的兩式“定山河”,刷地封住了沈澄原已狹窄的騰挪空間。

沈澄對清明拳瞭解何其透徹,見兩人肩頭一動便已猜到來招。

雙爪同揮抓住兩人拳頭,喝道:“你們也想到水裡頭浸浸嗎?”

兩人竭力抽回拳頭,單論力氣又如何與沈澄相爭?

倏地間一記手刀當頭劈落,逼得沈澄放開二人,抬臂將來襲者硬震出去。

目光飛瞥,只見剛使出一記“獨劈青山”的杜建穩穩站定,神完氣足。

腳邊正是剛被撈回橋上,吐水不止的李恆。

沈澄一腳快如閃電,就要把李恆重新踢進河裡,卻被杜建飛腿強硬擋架。

好不容易震開杜建,孟小樓和林詠雪的合擊卻又逼了上來。

沈澄朝岸上眾人呼道:“他都落水三次了,還不算輸掉?”

孫長殷冷冷說道:“琰欣只說過你不許落水,何時說過他們下水就算輸掉?”

“就算他們四個全掉河裡頭了,只要有本事爬上來,你也得繼續打下去。”

沈澄十分後悔,先前沒一劍把她捅個透心涼。

此刻他以一敵四,雖然看似處處佔優,體力上的巨大消耗卻只有他自己明白。

坦白說,孟小樓等三人的面板雖然長進飛快。

但只要用的仍是清明拳,他單憑拳術就可壓制,花不了多大力氣。

棘手的是瞧準時機出手,不斷將三人從敗局中挽回的杜建。

這人能被州府煉丹司看中任用,為日後於道門、朝堂上任職鋪路,功夫倒是次要,戰術思維卻確實非同小可。

初入煉筋境的杜建,交手片刻已自知不如沈澄。

便鐵了心只在必要時出手,將壓逼沈澄的任務交給武藝遠有不如的孟小樓三人。

杜建養精蓄銳,每度出手均是勢不可當。

哪怕被沈澄高明拳術拆解也能從容退去,以捕蛇鷹般的陰騺眼神靜待良機。

想必在他心中,被姚琰欣欽定為“圍攻沈澄的四人”之一,而不是對等的對手,早已大損煉筋境武者的臉面。

而且傻子也能看得出來,姚琰欣對沈澄的關注,不知勝過對他這自州府歸來的精英多少。

如果以四敵一,尚且容得沈澄拖至兩個時辰,杜建還不如自行跳進河裡的好。

杜建躊躇滿志,欲在百廢待興的道觀謀一席位,就必然要力壓近日如星宿高升的沈澄一頭。

當下靜聽著沈澄呼吸吐納,只待某一刻沈澄氣息稍有不暢。

便即揮拳猛攻,以勁弩穿縞之勢嬴下此仗。

然當把注意力集中在沈澄的吐納上,杜建忽然意識到奇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