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琰欣輕輕撥出一口氣:

“那就好,你本就是聰明人,沈家老賊見你才能遠勝沈青山,亦勢必對你生出興趣。”

“你知道身世之事,原也在我們的預期之內。只是你表現得也太……冷靜了一點。”

沈澄反問道:“這種隨便在鄉村播種,事後拍拍屁股便走人的老混蛋,值得被當成父親看待嗎?”

“我自小便沒了爹孃,在觀中的日子老實說,也不怎麼樣……但總比被看成五家崽子們的同類要好。”

“經過這段日子,我更加清楚……我,永遠沒可能成為他們。”

姚琰欣瞧著他,目光中的紜雜思緒漸漸退去,眼神澄明如水:

“好,好極了!你既說得出這番話,我也不怕與你說明白。”

“上宗那邊原本對你的雙重戶籍很有意見,要求道觀的記錄跟著州府來改。”

“也就是說,由我們來承認你的五家子弟身份。”

“是我對著上宗道人堅持己見,力陳把你留在我方的價值,他們才肯暫時當作沒看見沈紅葉幾十年前留在州府的記錄。”

“前提是,我等必須於一個月內,把沈紅葉親筆畫押的文書搞到手。”

姚琰欣目光炯炯:“內容是他親筆承認,州府存有的戶籍記錄有誤,他沈紅葉與你沈澄毫無關係。”

“聽你方才說話的語氣,想必是不惜一切代價,也會把這份保證文書搞到手吧?”

沈澄問道:“二小姐已有計劃?”

姚琰欣笑道:“這我日後再跟你說。茲事體大,不得不慎重謀算。”

“現下還是快跟我來,見見你那些同樣得到了新袍子的朋友吧。”

從道觀北門步行至一里外的小河處,約須花費兩刻鐘時份。

途中到處是道觀安置迎敵,卻被提前拆毀的繩套陷阱。

斷開的繩索被棄置路邊,另一端連著被石塊卡住咬口的捕獸夾兒。

要針對數量繁多的暗中佈置逐個拆解,已經不是在道觀不過一月的黃員外能做到的了。

觀中必然尚有內鬼,暗中與五家勾結……而且身份必然不低。

沈澄自然想起了提拔三位五家相關人士頂替道籍的張天鵬。五家的威脅越大,大師兄自然有更多機會展現才能。

但他是否玩脫了呢?沈澄一想起尚有四部投石器要應付,頭便痛得可以。

要知道若不是李千影過於輕敵,全沒防備沈澄以外的道觀中人,哪怕是三個姚凌欣一同出動也難以成事。

他仍沒敢胡亂窺看姚凌欣的屬性,生怕被她不知從何而來的玄妙直覺感知有異。

文孝峰、韓明安兩人卻沒給他這種不適感。

可見兩位真傳的實力,相較姚凌欣猶有一段距離。

而眼前的姚琰欣,似乎已漸漸開始散發出不輸姊姊的壓逼感。

換作未赴州府之行的她,回來後眼見道觀燒成白地,大概早就氣得暴跳如雷了。

神緒內斂,氣定神閒,豈非修為精進的必然表現?

沈澄帶著思緒,一步步走到半成的石橋邊上。

一旁孫長殷數次雙唇微顫,沈澄只當作沒有瞧見。

“沈澄師兄!”

橋上孟小樓等三人,正忙著指點道童們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