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姚翔欣把妹子跟沈澄一同打發走後,便命人把四師弟孫長殷找到了房間裡。

閉門談話,內容無人知曉。

只知當日傍晚,孫長殷便帶著一眾跟班跑到藏書閣,默不作聲地把所有道童的戶籍記錄都搬走了。

藏經閣主李德方氣得跳腿,指著孫長殷的鼻子大罵: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跟大小姐關係好,就可以把道觀的規矩全都拋之腦後?”

“要是一次把所有記錄全弄丟了,難不成由你孫長殷自掏腰包,與全部道童另立一次賣身約?”

道觀存在藏經閣的戶籍,清楚記述了道童們賣身的經過和金額。

若然戶籍記錄丟失,等如放道童們自由身,也難怪李德方這般緊張。

假如觀中的道童一下子全跑了,可不是逼著大人物們親自去種田、打水、砍柴、燒飯?

像燃燈或焚香般實力非凡的核心高層,沒人敢叫他們做事,李德方卻沒有這樣的特殊地位。

就算同樣是觀主的師弟輩,各人仍因不同因素而分地位高下,不可以同日以語。

好比眼下的孫長殷,就顯然比別的真傳們更有大膽行事的底氣,面對李德方的指罵全不在意。

只是淡然說了一句:“州府不是保留著各人戶籍的副本嗎?真的弄丟了,派人到州府抄一份同樣的回來就是。”

李德方大怒:“你說得容易,這當中就要經過州府吏員、上宗道人、戶部主官三道關卡,每一道關卡得吃掉多少銀兩?”

“我知道你們幾個小娃兒,近日與那群出身低賤的道童們混到一起去了。”

“莫不是想在道籍上動手腳,幫他們撇脫身份?”

“要是我告到觀主那兒去,就是大小姐、二小姐也定得挨棍!”

孫長殷說道:“觀主會見你才算吧,在這兒吱吱喳喳的煩不煩人?”

小小擾攘,自阻不得他奉姚凌欣之命行事。

當下回到自家院落裡,將道觀中合共三百二十四位道童的戶籍資訊都檢閱起來。

單從沈澄的檔案下手,是查不出甚麼來的,姚凌欣早前便已經派人研究過了。

孫長殷的計劃,乃是將所有道童的訊息整合在一起,從而順藤摸瓜瞭解沈澄的身世。

好比沈澄的戶籍上,寫明他出身於榕樹灣旁沈家村。

孫長殷便派人查問同一地方出身的道童,看看他們對沈澄有何印象。

一個人既曾於社會生存,必然會留下痕跡。

假做戶籍容易,完整地偽造出一個人早年生活的軌跡,卻決難全無破綻。

孫長殷不相信,有人會為著沈澄不計工本心血,偽造出貧戶道童的身份。

但若然真有此事,對方所謀必然極大,沈澄也將成為姚家姊妹大計中最不穩定的因素!

他向來以智計聞名,更兼慎重善略。

雖然面對頗為誇張的工作量,仍然不感倦怠,心中反而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焰。

連凌欣也查不出沈澄的來歷,若然他一撃即中,對其智謀手段無疑是極大的肯定!

於是他帶著團隊廢寢忘餐,一干就是三日三夜。

結果連戶籍簿也快翻爛了,甚麼線索也沒能找出來。

孫長殷沒有氣餒,他原本就知道單一手段不一定能湊效,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當下傳召一名數日來受命監視沈澄的親信,查問沈澄這段日子有何動靜,可曾與誰人聯絡。

既然翻不成舊賬,索性抓現行的。

這事讓姚家姊妹的人來幹,事發定然鬧得極不好看,他孫長殷卻不怕開罪任何人。

哪知一問之下,孫長殷再次因著沈澄而嚇了一跳。

“……沈澄這三天三夜以來,一直在院子裡練拳,沒有離開過半步?”

“甚至連吃飯睡覺,都在院子裡頭,就像是早知遭到懷疑,刻意表現得清清白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