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疑心姚家姊妹有意讓他學不成內勁,姚凌欣雖然難以捉摸,姚琰欣的心思卻容易看透。

兩人大概是真的沒有更簡單的方法,能讓他走上修行內氣功之路。

真傳弟子們掌握著直接修煉內勁的法門,卻不能輕易外傳。

入室弟子想要掌握內勁,就只能透過通讀堆積成山的內丹功抄本,於沒有前人指導的情況下自悟成功。

在這種條件下,別說甚麼勝過真傳弟子們,能不把身子練壞就算偷笑了。

而在目前而言,並沒有入室弟子因著天資卓絕,或是立下大功而升為真傳弟子的事例。

就算天縱奇才而修成內丹功,也不太可能與得到成規格教學的真傳們相爭。

這成配套的方針,使得道觀的最高武力,始終由觀主的嫡系力量所壟斷。

哪怕是在真傳弟子之間,姚家姊妹所學,與其餘人當真就是一樣的嗎?

而觀主自身,又有多少自上宗指縫間扣下來的絕藝,連兩名嫡女也不曾傳授呢?

升為入室弟子後的興奮雀躍,不覺間減弱了不少。

沈澄很不喜歡那種無論怎麼勤勉求進,還是全無向上流動可能的感覺。

一代復一代地藏著真功夫,最終只能是使得後人逐漸變弱,再也撐不起道觀的牌匾,更別提與鎮上五家爭雄了。

若然道觀就此消亡,觀主為著壟斷武功而作的努力又有何用?

相比下,五家倒是敞亮得多。

誰也知道家中最強的武術,只會向家主之位的繼承人開放。

人們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便按著血緣親疏而被安排好了,每個人都不會奢望得到超越應有之份的待遇。

只要永遠縮在小鎮的一畝三分地上,這種教人窒息的停滯,能持續至人族消亡。

沈澄倏然站起,把姊妹二人都嚇了一跳:

“這些書籍,我可以抬回房間裡讀嗎?”

姚凌欣說道:“你有勤學之心,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怎有不可之理?”

“這裡一百五十三本內丹道籍,你先取十本回去,看完之後再來取書。”

她對沈澄的刻苦勤勉向來認可,約略算來,三個月左右就夠沈澄讀完十本經書了。

至於修成內丹功,那是往後五年,乃至十年的修行方針,姚凌欣根本不急。

過份催逼沈澄在短時間內,追上真傳弟子們的腳步,既不公平也不實際。

哪知沈澄的下一句話,便使她嚇了一大跳:”我取一半回去好了。”

“……你的意思是五本吧?”

“不,我算過這堆書總共會佔上多少位置了,只要我空出半張床不用,便能把這兒的一半書籍搬到房間裡。”

姚凌欣和姚琰欣互望一眼,均從姊妹眼中瞧見了又想笑,又驚奇的神色。

然而回想起沈澄過去無數次推翻眾人認知的往跡,兩人目中的笑意漸漸消退了。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他能夠做到呢?

姚琰欣猛然搖了搖頭:“沒可能,你把讀書瞧得太輕易了。”

“你練拳的天賦確是出眾,但關著房門苦念道經,比起鍛鍊武藝可煎熬得太多。”

姚凌欣卻是雙瞳發亮,射向沈澄:

“我記得你的戶籍上記著,你是鎮上貧戶的子嗣,因被沈家地主逼迫而賣身道觀。”

“以你的出身,能夠讀書識字本已希奇。”

“更別提在無人指導之下,通讀內丹功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