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四人桌,僅有的空位在沙輕舞的對面。

她不敢突兀的將頭埋低,也不敢錯開與閆從鎬視線的交彙,這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灑脫。

深幽的眼瞳看著對面那張熟悉的臉孔,她微微揚唇一笑,盡可能的讓自己從容大方一點。

看見沙輕舞那刻,閆從鎬目光赫然一滯,詫異萬分:“輕舞?”

沙輕舞面露微笑拿起茶壺,禮貌的給閆從鎬倒了杯茶,泰然自若一聲:“好久不見。”

閆從鎬淺褐色的眼睛僵了片刻,尚未在震驚之中回轉。

眼前人依然雙瞳剪水,林下風氣,變化不多,還是喜歡用紫色的眼影,只不過頭發短了不少,利落幹脆是她一派作風。

許久後,他啞聲開口:“確實,好久不見。”

見兩人的氣氛有些詭異,紀德好奇了:“怎麼?沙小姐和閆先生認識?”

被點名的沙輕舞點頭,落落大方開口:“認識。”

“哦?”紀德突然來了幾分興致,莫名覺得這個沙輕舞是個人物,前些天還說與藺晨素不相識,今日又變成青梅竹馬了,他倒要看看和閆大主播又是哪門子竹馬,“說說,怎麼認識的?”

“前任。”

“校友。”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前者是沙輕舞,後者是閆從鎬。

紀德澄澈的目光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左看眼沙輕舞,後瞟了眼閆從鎬。

最後,閆從鎬蒼白的苦笑一聲:“對,前任。”

“咳咳——”肇事者紀德清咳幾聲,然後給一圈人添茶,添到藺晨的時候他突然用手掌蓋住杯子。

紀德疑惑看了他一眼。

“我不喝羅漢果茶的。”他說。

雖說藺晨是廣東人,但自紀德與他認識以來還真是第一次和他吃廣東菜,他這不喝羅漢果茶的說法也是第一次聽說。

“那你還讓我專門點個羅漢果茶。”紀德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的說,明明是藺晨指名吃粵菜,指名喝羅漢果茶,這回卻要裝深沉。

藺晨用手背推了推紀德握住的茶壺,一直推到沙輕舞杯麵上,這才不緊不慢扣下一句:“她愛喝涼茶,可又有嫌苦的毛病,涼茶裡估計就羅漢果茶甜一點。”

除當事人外,包廂裡的另外三個人都是眼皮一抬,毫不猶豫的看向藺晨,有不解的,有曖昧的,有複雜的。

她愛喝涼茶,這不錯,她喜歡甜食,也不錯,可是......

她不動聲色垂下眼簾,遮擋住眼底異樣的眸色。

可是,一向與她沒有多少關聯的藺晨是如何得知的?

這一頓飯是如何吃完的,又是如何結束的,沙輕舞完全不知道。

坐在車廂內,暖氣呼呼的吹過來,讓她多了幾分悶意,摁下車窗,星影搖搖欲墜。

還靠在紀德車身前與紀德說話的藺晨兩手聳在大衣口袋,月淺燈深,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在月色與燈光交錯下,線條變得柔和起來。

她像是魔怔了一般,盯著他視線久久不肯回轉。

偶間,他會低下頭,無聊的用皮鞋踢一踢車輪胎,風揚過,將他那頭黑色的短碎發揚起,掠過他眉眼時,他下意識的眯起眼睛。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沙輕舞認真觀摩他的思緒,側目而去,螢幕上跳動著“徐玉滸”三個字。

她拿起仍然在響的手機朝窗外揮了揮手,大喊一聲:“晨哥,電話!”

遠處藺晨聞聲看過來,烏黑的眼睛明亮,攝人心魄。他沒有移動腳步,揚聲交代說:“接一下,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