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一身疲憊的離開靖安侯府,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從靖安侯臥室屏風後走出來的兩人,也滿心嘆息。

方溪扶著祖母慢慢走在花園的小路上,靖安侯夫人輕輕拍著她的手道:“有緣無分,莫要強求。我家溪姐兒德容婦功四角俱全,祖母定會為你選一個優秀的夫婿。”

方溪沉默點頭,她裝不出羞澀的表情,深怕自己一開口,言語裡帶出了悲聲。

靖安侯原本想著自己已無生機,不若“廢物利用”給家族找個靠山,不然他一去,方家就瞬時下了幾個臺階。若是能讓周煄娶了方溪,不說周煄的本事不會讓妻族受委屈,單單他的身份就能庇佑方家。可惜啊,誰能想到這麼隱秘的手段,周煄居然一天一夜就查了出來。

天意如此,造化弄人,計劃得再好,世事也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發展。

至於方溪……

方溪心不在焉的扶著祖母,一路靜默,偶爾抬頭望天,只覺事與願違,心底那個影像真的只能長埋心底了。當時他騎著馬從我面前經過,挺拔的脊背像出鞘的利劍,馬蹄聲猶如踏在心頭,真的要一路跑遠了。

周煄回了府邸,面色難看的把先前寫好的奏摺都投入了火盆,鋪紙另寫一份,他此時心情沉鬱,字裡行間都是鬱悶無奈。

七天之後,皇帝看著這封奏摺,心裡也跟著鬱悶起來,轉手就把奏摺遞給了太子。

太子看完也是長嘆一聲,道:“純睿不容易。”

“易北,死有餘辜!居然揣測上意,妄自做主,他真敢動純睿一根毫毛,朕要他九族!”皇帝怒道,你一個臣子,不盼著天家和睦,不敬畏君父威嚴,居然想著怎麼挑撥利用,該死的東西!

“也是我做的不好。”太子嘆息,哪能想到下面人腦洞這麼大?“堂堂西北主帥居然這麼想,固然有他眼界不高,好弄小巧的緣故,可也看出天下這麼想的人之多,超乎想象。事情爆出來我們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純睿受了多少委屈呢。”

“有什麼辦法呢。”皇帝嘆息,尷尬的局面不會隨著周煄的遠走而消散,嫡孫慢慢長大,周煄功勞越來越重,皇帝都是一時找不到顧全各方的辦法。

“父皇多安慰安慰他吧,兒此時倒不便說話。易北死就死了,偏偏還拖累純睿的名聲,看他惶恐成什麼樣兒了。唉~其實也不能怪他,今早我東宮還有佞臣進言他功高震主,讓我在父皇面前暗示敲打他呢。”

“那些蠢貨,拖出去砍了?”皇帝挑眉問道,太子對周煄一向迴護。

“哪兒有?兒豈是殘暴之人。貶了官職削成白板趕出去,讓他日夜為純睿誦經祝禱,若是純睿有什麼不好,不論是不是他詛咒的,闔家填命。”太子嘲諷道,他跑到他面前挑撥,怎能讓他輕易死了。讓那些專營小人從此提醒吊膽的祈禱純睿沒事,一把利劍懸在頭上,比一口氣弄死他解氣多了。

“你呀,這麼些年,脾氣還是沒變。”皇帝笑道。

“旁人不清楚,父皇還不知道嗎?這易北肯定是易夫人所殺,周國公府敬獻的禁藥,易夫人也是周家女。她為著兒子殺了丈夫,倒可憐純睿為她背黑鍋。”

“你當那小子不清楚呢,易周氏敢當面殺人,嫌疑最重,純睿心裡明白只是不說罷了。”皇帝對周煄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就是不說才更讓人心疼呢。那孩子是怕自己沒有證據,說出來倒像是推卸責任,不能取信。都是自家人,父皇看旁人家的孩子闖禍回來還有巧言令色狡辯幾句,偏他老實,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好好的孩子讓下面人嚇成了鵪鶉,兒看著都心疼。”

“成了,成了,就你一個人心疼不成。”皇帝揮揮手,皇族第三代有個拿得出手的可不容易,出身、能力、性情、相貌,樣樣都好,和自己感情又深,皇帝怎麼不稀罕。說句實在話,就是再喜歡嫡長孫,也得公允的說一句,嫡長孫還小,誰知道日後?周煄這個備用的還是不能放棄。

“就你囉嗦,把朕襯得不近人情!”皇帝笑罵一句道:“說了這麼半天,不就是想給純睿求個恩典嗎?說吧,想求什麼?”

“瞞不過父皇火眼金睛。”太子笑道:“純睿這回讓小人陷害,幾經生死,又有把西蠻人趕出幾十裡,數年不成氣候的功勞在,加封郡王,父皇看可好。有了爵位,他也好順手施為,他在內政上有長才,德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父皇您看有一戰還是在城裡打的,嘉峪關毀了一半,數代之功才建起來的,要恢復可不是三五天的功夫。”

“你的兄弟們可都還是郡王,你願意?”皇帝問道。

“求之不得。”太子笑道。

太子早就明白啦,父皇和民間父親沒什麼兩樣,要的不就是一家和睦,他年輕時候氣憤不已,還險些走了錯路,後來迴轉過來想通了,才一點點挽回聖心。父皇壓著兄弟們的爵位不升,不就是留給自己日後施恩的嗎?周煄這邊和自己關係好,提前給他一個郡王爵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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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問這話還有另一層意思,封王了就要有封地,現在封地都是遙領,掛個名頭而已,可藩王都是在京城遙領,周煄跑到西北,那封地往哪兒劃?是不是要打破“王不臨民”的規矩,怕不怕周煄成為第二個易北?這江山日後可是太子的,皇帝焉能不問上一問。

“純睿的封地怎麼辦?”皇帝問道。

“祖宗家法擺著的,說了遙領那就遙領吧,純睿在西北,封地放東南,不就是了。”太子隨口調笑道:“父皇真把兒當小肚雞腸的人了,純睿在西北固有隱患,可兒子相信他的為人。在宮裡父皇和兒看著長大的,品行純孝仁善,最重感情,父皇也是知道的。不說人品,只說能力,純睿在西北才是江山屏障啊。”有他在西北當著,西蠻人不可能越過他攻擊中原,太子萬分相信周煄的才幹。

“你倒大方,隨你吧。”皇帝面上嫌棄,心裡還是得意太子慈愛晚輩的,笑道,“讓你一氣兒把好人做個夠,聖旨也你來起草吧。”剛好讓觀望的朝臣看一看,自己儲君的度量,省得他們胡亂猜測。

“那封號用什麼呢?”太子問道,本朝王爵都是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