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了西軍,以混吃等死為己任的各州廂防,論的則是一個中庸之道。

大夥兒都是一個軍鍋裡攪食,誰也別強出頭,裝逼,比最強的,你也就是個三流廂勇,也爬不上去,反倒招人煩。

所以,低調才是王道,比爛才是不被孤立的法門。

廣南城防就是在這種“比爛”的大氛圍之下,讓儂智高帶著一群連褲子都穿不上的儂蠻給接連攻破的。

可是,鄧州營怎麼低調?沒法低調啊!

前天,鄧州營到賓州一亮相,從百姓到軍漢一個個就都看傻了。

一營軍漢,十人一排,十人一列,一共五都,五隊。

盔明甲亮,槍直人勇,從進城門開始就踩著一樣的步點兒。

百姓們眼珠子就沒離開過他們,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軍隊。

五百人,穿著一樣的鱗甲,拿著一樣的軍器,軍鞋踏地則發出一個聲音。

那咣咣的,整齊如一的步點兒,砸的石板大路直抖,震的人心肝直顫。

且不說穿戴、步調……

這幫漢子走路邁出去的步子距離都是不差分毫;甩出去的手臂也是一般高低;長槍斜舉的槍尖更是在一個高度。

他媽這哪是幾百人的滿營兵,感覺倒像一個人分出來幾百個重影兒似的。

都看眼花了!

賓州守軍本來就為狄青南下,失了軍功鬧心,哪成想,又來了這麼個裝他媽最強的搶風頭。

能願意嗎?

而且,這個新來的營將一點都不會來事兒,更讓大家不喜。

原因還是因為鄧州營太惹眼了。

這幾年,嚴河坊仗著廂營的庇護,在鄧州省了不少的麻煩,張全福當然不會吝嗇。

幾年間,不但把鄧州營兵士的衣甲、兵器從裡到外換了遍,而且當得知廂營要出征,更是自掏腰包,給每個士兵都發了福利,一人五斤肉脯、十斤精面。

吃完了還有,隨糧船給兄弟們送過去!

所以,到了賓州,別的軍漢都是破甲爛衣,鄧州營卻是鮮衣怒甲;

別人草鞋漏腳後跟,鄧州營卻是大遼運來的牛皮軟靴;

別人粗糧爛菜葉子熬糊糊,鄧州營卻是白麵饃饃配肉湯。

戰事吃緊,軍資供應本就困難,別說大頭兵,就算是將帥也難見到點葷腥。

你說,鄧州營又是白麵饃饃,又是肉湯的,能不招人恨嗎?

……

按說,這也沒什麼,誰讓你是後方剛上來的?

可是,作為營將的曹滿江,你不能不懂事兒吧?

最起碼,一眾同寮、上級領導多少打點一番。有肉大夥兒一起吃不是?

但是,老曹不。

我的軍資都是鄧州鄉親千裡迢迢從鄧州按人頭運來的,一點富餘的沒有,憑啥給你們?

就算是有人厚著臉皮張嘴來要,都讓曹滿江給頂回去了。

老曹也是沒誰了,剛來兩天,就把人得罪光了。

是以,現在他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裡,根本沒人和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