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中的人物在晃動。

畢業,意味著分別,大夥兒低沉的聲音、激揚的聲音、痛苦的聲音、惆悵的聲音……以及路燈下。

唐濤比劃著、說著自己的過去,說著自己的夢想,說起曾經家裡有兩百架飛機模型,最後都丟了,壞了,找不到了,只留下最喜歡的那架,一直襬在課桌上。

他談到自己之所以如此,是長大了,心躁了,但是陡然之間才發現,最初的夢想,永遠藏在心底。

他在昏暗的路燈下比劃著手,高興地敘說將來要去航天二院工作,但是女主角眼中的目光卻逐漸暗淡下去,她的手不安地在挎包帶子上游離。兩人看似很不平靜地分手,不安地走開。

唐濤手足無措。

他叫住了她。

“程立夏,你敢不敢等我?!”

“什麼?”

“你敢不敢愛我?!”一陣猶豫和踟躕之後,他又喊道。

夜晚的燈光昏暗,燈柱的影子淡淡躺在地面上,和橙色的燈光混合在一起,形成橙黃與灰色的光塊。汽車逡巡街道時的喧雜聲音,遠遠地灌入耳中。

程立夏笑了。“你敢我就敢!”她回道。

大堂外,牛遇急了。

“趕緊走!趕緊走!”他推搡著記者,“學生都要出來了,你們堵在這,像些什麼樣子啊!”

他又用力推了一大把,一個女性工作者不滿地尖叫一聲。大家夥兒連忙道謝,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牛遇拍我一下,我扭頭看他。

“你也準備走!”牛遇道。

我點點頭。雙方都在忙碌,牛遇招手叫門邊守著的學生會幹事過來,叫他找朱老師:“你叫他拖幾分鐘,上去講講話,再放學生出來。”

那學生會幹事答應著,連忙跑回去。

牛遇又打電話叫車。他叫司機過來接我一下。“你現在這麼出去不行,保不齊有那種三流小道記者在門口堵你!找個人陪著,方便點!”

牛遇見多識廣,我也聽從他的安排。

這時候大堂內再放背景音樂了,不知道什麼人突然站起來,大聲鼓掌,其他人受到響應般,也紛紛鼓起掌來。掌聲一浪高過一浪,差點將禮堂屋頂給揭下。他們歡天喜地地討論電影,嗡嗡聲不絕如縷。

我們外頭忙碌,司機過來了。

我們簡短互報稱呼後,便往門外走。牛遇打了聲招呼,一個學生會的同學並女老師陪同我們,從旁邊的小道直接插入停車場。

為防止被記者阻攔,我們腳下功夫絲毫不敢怠慢,有些岔道都是一路小跑。

大多數記者不關心,也有一些拿話筒來懟的,被女老師給抵回去了。不得不說,國內媒體素質還算可以,至少被拒絕了,雖然跟隨了一段路,但最終還是走了。

我這是自機場事件後第二次享受到萬眾矚目的待遇了。

不像影視小說中形容得多麼爽,現實中,其實挺尷尬的。拒絕別人吧,難免心裡有點不自在,跑得又累,就算墨鏡口罩全副武裝,但路人遠遠望來的目光,仍然讓人不大好受。

我們到停車場,總算鬆了口氣。

司機停車的地方,和那些採訪人員的外部停車場不在一處。周圍只有兩三學生在校園漫步,大體上,空蕩蕩的一片。

這時候才能說些感謝的話了。

女老師連忙推諉,臉上氣色好上許多,全然沒有剛來禮堂時那種耀武揚威的姿態。學生會幹事倒是不懼目光,朝我上下打量。

“辛苦了!”女老師認真道。

“老師您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