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聯姻是為大事,不可隨意馬虎。

謝清豫將以公主的身份出嫁,一切自然也比照公主的要求來,只是她不管這些。

去到南詔,再見父母親人也變得十分艱難,有理亂七八糟事情的時間,倒不如多陪一陪自己的爹孃。抱定這樣的心思,謝清豫整個人都變得沉穩許多。

建和帝的一道旨意下來,謝清豫被封為公主,遠嫁南詔的事也沒有疑問再瞞不住馮嫆。她遲遲才得知這件事,感受又是頗不一樣,見到謝清豫更是哭成了淚人。

謝清豫聽說剛剛生完孩子的人哭得多了,對眼睛十分不好。因而眼見馮嫆要哭得停不下來,她連忙從旁溫聲安撫勸慰,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嫂嫂止住哭意。

出發的日子定在端午之後,尚且有一點兒時間,謝清豫計算著,好歹是能等到自己侄子的百日宴。同樣聽說南詔會派迎親隊伍來長安,但聽一聽便也就此作罷。

謝澤請自己的父親為孩子取名,謝驍便給自己的小孫兒單取一個“暉”字。小名則是謝澤和馮嫆一起決定的,因為出生在傍晚附近,於是取與“暮”諧音的一個“慕”字,叫做慕慕。

每天雷打不動的,謝清豫都要去看一看自己的侄子。還在那麼小的小嬰兒,隔幾天好似就能發現變化,這讓她覺得神奇,也覺得格外新奇。

雖然小侄兒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是睡覺,謝清豫哪怕想陪他玩也沒機會,但是這麼切身感受一個小生命長大,她心裡莫名有種安定感。這種安定感,使得她慢慢不似最初時,夜夜夢到一身緋色衣袍的陸至言。

日子在逐漸平和中悄然走過一個月,長到滿月的慕慕已經顯出白胖模樣,不像剛出生那會兒像只小老鼠。滿月宴自然要辦,不願清閑的謝清豫幫杜氏、馮嫆一起操持且樂在其中。

賓客名單是謝清豫幫忙確認的,她在其中看到陸至言的名字。邀請陸家似乎是她哥哥謝澤的意思,按照道理,這是謝澤的客人,她不該多管。

只是,認為他們如今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也認為陸府和睿王府的關系其實沒有那麼親近的謝清豫,偷偷摸摸把陸至言的名字劃掉了,誰也沒有告訴。

盡管如此,到她小侄子滿月宴的那一天,陸至言依然出現在了睿王府,謝清豫依然見到了這個人。於是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暴露了,總不能反過來質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唯有假裝什麼都不清楚。

謝清豫是幫忙招待女眷,因而和陸至言不過見上一面,卻未說話,他也沒有特地來和她搭話。陸衡這天雖未一同前來,但陸雲繡是和陸至言一起來的。

久違的和陸雲繡見面,大約知道她不想談和親或南詔之類的事,兩個人坐在花廳裡面喝茶時,陸雲繡沒有在謝清豫面前提起那些。她們聊書院、聊小孩子,聊讀書寫字、聊各自小時候的趣事,相談甚歡。

“我一直盼著你來呢。”陸雲繡說,“以為你那麼好奇,得空或許會來看看,卻沒有等到你。不過上課第一天特地讓夏果送來賀禮,這麼有心真的是謝謝了。”

謝清豫微笑:“原本是想去的,又怕打擾你們,後來發生一些事難免也耽擱。若是不嫌我打擾你們做事,改日一定要再去好好瞧一瞧。”

陸雲繡也笑一笑說:“不打擾,隨時掃榻相迎。”

謝清豫點頭,答應一聲。

宴席散後,謝清豫送陸雲繡到垂花門外。

她們從內院出去時,一身藏青色錦袍的陸至言已經站在馬車旁邊等著了。

見不到人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好,一旦這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一顆心根本安定不下來。謝清豫不敢多看,怕多看上一眼,捨不得的心情也多幾分,白白的煎熬。

陸至言的目光似乎長久落在她身上,謝清豫垂著眼,不太曉得。後來他們乘馬車離開睿王府,謝澤在送她回琳琅院的路上忽然問:“當真話都不說了?”

明明那麼一眼兩眼,陸至言的身影卻在她腦海裡不停晃蕩,揮散不去,甚至叫她想起他之前送她回府時的事。那一日分別的時候,沒敢回頭多看看他,她心裡不是不後悔,畢竟看一眼便是要少一眼了。

亂糟糟的思緒令謝清豫心煩意亂,聽到自己哥哥的話,越是覺得他明知道自己的想法還非要請陸至言來,由不得生氣道:“為什麼要請他來?他不見我才最好,不要這樣耽誤別人。”

謝澤見自己妹妹情緒不對,忙說:“哎……不是,到底是朋友。”怕她會要哭,他小心觀察著謝清豫的表情,試圖解釋,“有喜事不好不知會。”

“抱歉,我不該那樣說話。”謝清豫也發覺自己語氣不好,和謝澤道過謙,又認真的對他說,“但以後不要這樣了,他該忘記我,早點開始新的生活。做再多這種事,也一點意義都沒有。”

謝澤原本以為,他們難得見面,會是好事,卻完全沒想到自己妹妹已經下了這種決心,因而也曉得自己是自作主張,也越發心疼謝清豫。

他聲音放低一點說:“豫兒,抱歉,以後不會了。”

謝清豫搖頭,語氣低落:“哥哥,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做不到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