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停!”首領扭頭朝著身後大喊, 但也只有離他最近的幾個人聽到, 接著他們便打手勢給後面的人, 將訊息傳達。

抵達驛站時, 整個馬隊停了下來。首領帶著十幾個人先行進去, 另外的人則負責將馬兒藏至不遠處的山林裡。

進院子後, 首領見只有一個年輕男子在院子裡灑掃, 便問道:“外面的衣裳是你掛的?”

“是我掛的!”那男子放下掃帚直起身兒來,一臉邀功之意。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張家小哥。

“那人呢?”首領又問道。

張小哥指了指屋裡, “還昏著呢!”

首領立馬推開那屋的門兒,見一隻穿著潔白裡衣的姑娘側歪在床上,眼睛閉著, 一動不動。許是覺得屋裡背光看不分明, 那首領又進屋親手將姑娘的臉正過來,掏出懷中一張畫像仔細比對了一番。

沒錯, 是蘇妁。

這下首領才放心的出了屋, 衝著眾手下命道:“待會兒等他們也回來後, 大家就迅速埋伏起來!這裡還有八間空屋子, 咱們有六十多人, 那就八人一間!”

隨後那首領又囑咐了一些話, 直到去山林裡藏馬的人也回來了,首領下了個總命令。大意是說他在打頭的那間屋子裡指揮,也就是關著蘇妁的那間。只要聽到他將茶杯一摔, 便是伏敵之機。

之後, 大家便依令紛紛埋伏進各間屋子裡,屏息以待。

張小哥倒了杯茶端進首領所呆的屋子,見他倒還算規矩,只一心觀望窗外,並未對蘇妁起什麼歪心思。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那首領急道。

“大哥,您方才說摔杯以令的,我不給您端杯茶來,您過會兒摔什麼?”張小哥邊諂笑著,邊將茶碗兒放置在桌上。

聞聽此言,蘇妁緊咬了咬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首領臉上也訕然,只覺失了威嚴,但大敵當前也未在跟他廢話什麼,只再次囑咐道:“過會兒只要人一來,你立馬將門鎖上,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是是是,大哥放心。”張小哥邊應著,邊退了出去。

蘇妁眯開一點眼縫兒,看著桌上的那杯茶,盼著那首領去飲。結果等了一會兒,終見那首領大手一伸將茶杯端起,卻是盡數潑倒在了地上!

心下暗暗嘆了一聲,蘇妁又將眼睛閉上。只憑著這些人的言行舉止,猜測著他們的身份。雖說他們紀律嚴明,卻又不像是大齊的軍人。但若說他們是匪徒流寇,倒也不似。

猜來猜去,沒個結論。

這廂張小哥又端著一個刮花了漆的舊木托盤兒,進了另一間屋子。外面風大,一推開門便有一股子勁風灌進了屋,吹的地上積灰四起,嗆的屋裡的人好一陣咳嗽!

“你進來幹什麼!”那些人壓低著聲量吼張小哥。

張小哥則將木托盤裡的茶杯一隻一隻端到桌上,委屈巴巴的說道:“方才聽你們首領說,這還不定要等多少個時辰呢。我就想著萬一你們口渴了也不敢要水可怎麼是好?等到敵人來了一個個口乾舌燥的也沒了力氣……”

“行吧行吧,算你好心!”

說話間,八隻茶碗兒盡數移置到桌上。聽到仍有人在咳嗽,張小哥又從門後拿過一隻掃把來,邊掃著積灰,邊好心道:“委屈幾位了,我給你們掃掃這地上的灰。”

他這一掃不打緊,塵灰頓時滿屋子裡瘋狂飛舞!

“快走吧你!別掃了!”

“滾出去,嗆死老子了!”

……

捱了一堆罵,張小哥端著空托盤出了屋子,重又將門關死。接著繼續去廚房倒茶,給下一間屋子送去……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蘇妁在床上保持同一姿勢一動不動的,渾身僵麻的要命!她只感覺就算這會兒安全了,讓她起來,她也未必起得來了。

就在心裡和身體都難熬到極致的時候,突然一聲重重的推門動靜,將蘇妁嚇的抖了個激靈!好在那首領聞聲後便將注意力全集中在窗外,未留意到蘇妁的反應。

蘇妁眯起眼睛,以她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外面,但她仍覺肉顫心驚。她知道這些人定是在此伏擊謝正卿,那麼外面來的人會是他麼?張小哥那邊又進行的如何了?

隱隱綽綽的,她能聽到外面的對話。

“喲,幾位是……”這是張小哥的聲音,可這聲音剛一啟口,便戛然而止,似被什麼外力突然打斷。

她猜的不錯,此時院子裡,正是謝正卿親手扼著張小哥的喉嚨,將他抵在牆上,威逼道:“人在哪兒!”

雖說張小哥從未見過當朝首輔,但無需作介紹,只感受這威壓,他便確定眼前這人就是謝正卿。

首輔大人會如此衝動,張小哥是早前便料想到的,是以也並未顯露出慌張。

畢竟首輔給蘇家姑娘下聘的事兒,整個戊京有誰不知?而此刻蘇姑娘的衣裳就明晃晃的掛在驛站簷頂,首輔大人定將他視為劫擄蘇姑娘的惡人,能給好臉色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