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石凳子上, 蘇妁掰著手指算了起來:“那錢袋子裡還有一百六十兩, 加上我許諾安全回京後額外給的一百兩, 攏共是二百六十兩……但我聽說那個刀疤臉想和你們師徒平分?也就是說你們師徒二人攏共才能分得一百三十兩, 我若路上出點岔子, 你們便只能分得八十兩了。”

壞三兒臉上一窘, 朝著刀疤臉睡覺的房間嗔了一眼, 忿忿道:“沒頭腦的東西,就憑著那點兒蠻力呼三喝六的!要知道這附近好幾間客棧馬廄驛站的,能將你引至我們這處還不是我師傅的功勞!”

“噢?”蘇妁心下納悶, 難道他們在驛站外停下,不是因為馬兒跑不動了?

“哼,我師傅可是這方圓百里用毒的高手!不管是那茶裡無色無味的迷藥, 還是得知你們近了, 刻意灑在官道上能令馬兒吸入便頓覺身衰體乏的蒙藥,皆是出自我師傅手筆!”壞三兒洋洋自得的炫耀起來, 彷彿他師傅做的盡是豎德結恩的好事。

原來如此, 連他們在哪處停馬竟都被人給算計好了!

蘇妁也瞟了眼那鼾聲如雷之處, 嘆了一聲:“其實我最厭惡的就是那個刀疤臉, 說話兇巴巴的, 根本不給別人半分尊重!”

瞥見壞三兒臉上露出無比贊同的神情, 蘇妁繼續說道:“可憐你們師徒出了大力卻只討了小好,明明此局有無有他都不影響,卻要平白分個大頭兒給他。八十兩黃金, 勉強買套小三進的院子, 可買完半個子兒也不剩了,守著個空宅子如何過你想要的老爺少爺生活?”

蘇妁顯露唏噓之色。

“啊?買套院子八十兩金子就沒了?”壞三兒窮慣了,自是沒料到這錢是如此不經花。原本想著八十兩便可過上土皇帝的日子,現下看來是他想得太美了。

蘇妁點點頭,“若是我能安全回到戊京,再加上額外分得的那五十兩,你們至少還能購入些陳列之物,餘下的勉強夠這一輩子吃喝。只是離你展望的吃喝嫖賭的自在日子,卻是差之千里吶。”

“哎!”壞三拳頭一錘那石案,眉頭緊皺,“還以為靠著你這棵大樹,我也能飛上枝頭變個雄鳳凰呢!”

以血肉之軀對碰石頭,那一錘雖無聲,蘇妁卻知他心中已是憤恨到了極致。便不再拐彎抹角了,而是直白的挑唆道:“那個大塊頭若是今夜死了,明早那一百六十兩可就是你師徒二人的了。待我回京再行答謝,你們便可憑著這二百六十兩買套院子,再買兩個丫鬟,每日吃香喝辣,再無需受任何人差遣……”

聞聽第一句時,壞三兒還瞪了蘇妁一眼,但接下去便越聽越為之心動不已。到了最後也只剩下唯一的一個顧慮:“可師傅未必同意啊。”

蘇妁立馬又建議道:“其實這事兒啊,無需讓你師傅知道。你只需偷來點兒藥粉,往那人鼻息下一放,就他那粗聲大喘的,立馬便會自行吸入。咱們連夜將他抬上山後,你只管回屋睡覺,待明日一醒就去找尋。當你師傅看到刀疤臉懷揣著一袋金錠子死在半山腰上,只會當他是想獨吞錢財,天黑路滑失足摔死了。”

待她這席話說完,壞三兒眼珠子滴流滴流轉著,沉默了好一陣兒。細細消化並反覆推敲後,他終是目光灼灼的轉頭看著蘇妁,篤定道:“成!就這麼辦!”

說罷,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刀疤臉那屋看去。

兩刻後,兩人已各自準備好。

壞三兒偷來了師傅的藥粉,悄悄進了刀疤臉的屋,將藥粉倒在他的人中處。當即便見他吸了一小綴進去,這便放心的退出屋來,等著藥力發作。

蘇妁也找了床舊被子,兩頭用麻繩縫綁在兩根粗竹竿兒上,做成了個醫館常見的擔床。不然就憑她與壞三兒那小體格,合力也抬不動這大塊頭。

趁藥力還未起效這會兒,蘇妁又進屋去喚張小哥,期待著能將他提前叫醒。畢竟這活兒她從未乾過,若不是被逼到今日這份兒上,謀害別人的念頭她連想都不敢想,更莫說親手去抬了。

可是晚上時白鬍子師傅說過,張小哥即便服了解藥也要臨近天亮時方才清醒。喚了幾聲又推搡幾下,見委實喚不醒,蘇妁只得死心出了屋。

在石凳子上坐下,想著過會兒便要親手去抬那個人,她心中彷徨忐忑。但她並不後悔這個決定,因為她知道刀疤臉若不死,謝正卿便有可能落入危險。

雖說晚上她與這三人達成了這筆買賣,但她深知這種安全氛圍也僅能維持至明日。待明日張小哥一醒,她便要如約帶刀疤臉他們上山取金子。而一但金子取出來,刀疤臉未必會放過她。

畢竟蘇妁許付的那額外一百兩金子,他們出於陷阱顧慮未必敢去戊京拿。加之因著出賣僱主,必遭追殺。故而蘇妁篤信他們明日得到那一百六十兩金子後,會放棄後許的一百兩,而選擇拿下她繼續施行他們的計劃。

如此,他們非但沒有背叛僱主的後顧之憂,更是憑白兩頭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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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天亮時,張小哥業已醒來,她有了幫手。可若以二敵三,何況她還是個如此弱勢的幫手,她們毫無勝算。張小哥走南闖北攢下的那點兒三腳貓功夫,對付壞三兒和白鬍子這種人還行,可刀疤臉這種強敵,怕是三兩下就將張小哥拿住了。

故而只要她今夜除掉刀疤臉,後續便是她們佔據上峰。

正在此時,裡屋的鼾聲戛然而止!蘇妁與壞三兒相視一眼,知道藥效已起,刀疤臉怕是這會兒業已嚥氣了。

“走!”壞三兒使了個慫恿的眼色,蘇妁顫顫巍巍的跟著他起身,隨他進了那屋。

“喂,醒醒!”

“哥們兒,到你值夜了!”

一連用力推喚了刀疤臉兩下,他都未有任何反應,壞三兒知道他的確是嚥氣兒了。便回頭衝躲在角落的蘇妁點點頭。

見她許久不過來,壞三兒急道:“快過來抬啊!”

蘇妁往前邁了一小步,還是不敢,最後又跑出屋外將那擔床架進來,往屋當中一扔,說道:“你先把他……滾到這上面來……我再與你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