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1/2頁)
章節報錯
自從蘇明堂進到御書房後, 宋吉就守在門外, 替他捏一把汗的豎起耳朵聽著屋裡動靜。
良久後, 宋吉漸漸寬下心來。非但未聽到摔東西的聲音, 甚至連句稍重的聲量都沒聽到, 想是一切順利。
御書房內自然是靜的, 因為蘇明堂自打進來後被賜了座, 便有太監從後面貯廊的小門進來,送來兩本兒緊急奏摺。
是以,蘇明堂便只有看著首輔大人批閱奏摺的份兒。政務要緊, 他自是不敢先私後公。
看到第二本兒時,謝正卿故意念出聲:“章洲霪雨,連月不開, 引發饑饉, 大量難民湧入冀洲,且頻頻犯下偷盜搶劫惡行, 造成冀洲縲紲負擔過重, 不堪容納。”
“冀洲知府請求將這些罪犯流之遠方, 以減朝廷負累。”說到這兒, 謝正卿抬眸看向蘇明堂, 問道:“不知蘇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聞聽此問, 蘇明堂面露受寵若驚之色,慌忙自椅中起身,鞠身下拜, 聲色帶著過於激動的輕顫:“回首輔大人, 微臣自繼任右僉督御史以來已三次上奏此事!可始終未得到朝廷批覆!”
“章洲霪雨成災,連綿數月不停,莊稼作物、宅舍牲畜,百姓損失巨大!可因著此災乃連續不斷的陰雨造成,並非疾雨疾災,故而不構成現有的賑災級別,加之官官相互,瞞而不報,災情始終未得到朝廷重視!拖延數月後章洲終於糧盡倉空,形成難民潮湧入最近的冀洲,起初他們只是要口飯吃,隨著難民加巨,求予失衡,最終許多人為了不餓死街頭,只得故意犯下罪行,去吃牢飯!”
蘇明堂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話裡話外都是在為難民們爭取活路,擺明了不支援冀洲知府所奏,將他們流放。
將手中奏摺往書案上一扔,謝正卿冷言問道:“奏了三次,那你的奏摺呢?”
“許是……許是……”吱吱唔唔了半晌,蘇明堂臉上的慷慨激昂褪去,頭越埋越低,似有難言之隱。
“許是你們督察院給劫下來了?”謝正卿倒乾脆利落的替他講出心中猜測。
蘇明堂既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認了,便等同親口出賣了上峰,在朝中越級稟奏本就是大忌,如今再參上峰一本,只怕他日後想再為百姓說點兒話就更難了!
督察院有意包庇兩洲知府,而兩洲知府一致認為,只要將那些難民流放,兩洲都如去重贅!既不需朝廷撥銀賑災,也不需為此被治罪。
故而極有可能是督察院將自己持反對意見的奏摺劫下了。
不過令他想不通的一點是,督察院的左、右都御史皆是效忠謝首輔的,既然是謝首輔的人,又為何還會遭疑忌?謝首輔若想護住自己的人,大可以不問,問了也可以不深查,然而此時卻又為何細究起來?
饒是這種話蘇明堂不敢問出口,但他這副憨直性子,心思盡數寫在臉上,無需多言,謝正卿也可一看即知。
謝正卿起身,繞過書案,上前將蘇明堂扶起,邊按著他坐回原位,邊意有所指的言道:“為人臣者,忠賢需並重。只重前者,是為愚忠。只重後者,是為驕頑。在朝為官,不論效忠於誰,賢能都是必不可缺的,否則便是再忠,也是無能之輩。”
見他如此說,蘇明堂倒是深感震撼。
此前蘇明堂官微人輕,對於首輔的一切作為只是聽他人而言,故而始終篤信謝正卿是貪權無為之徒,不然為何要行那竊國之舉?
可如今面對面聽謝正卿講這些,蘇明堂竟覺得他是個善辨是非,任人惟賢的明主。
“如此說來,首輔大人是準備……”蘇明堂不敢隨便揣測,故而未作明言,但心下是覺得首輔既然肯來聽取不同意見,便意味著願意救那些難民!
就在蘇明堂滿眼期待,眸中水霧將要因感動而溢位之際,謝正卿突然提起了另一樁事。
“對了蘇大人,我派人送去的聘禮,可還滿意?”
蘇明堂臉上怔了怔,方才險些溢位的水霧也頓時抽了回去。心道這才議著賑災還是流放的政事,怎的又突然提起婚事?
雖說婚事於蘇家而言是大事,可放眼天下蒼生,在百姓的困苦跟前,這實在是不值一提!
“首輔大人,冀洲難民流放之事……”蘇明堂眼下更急此事,孰料沒問完,話便被打斷了去。
“冀洲難民流放之事我自有決斷,蘇大人無需擔憂。”謝首輔的聲色中帶著幾分威壓。
饒是這威壓有些迫人,但蘇明堂還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知首輔大人的決斷是?”
顯然是他的窮追不捨惹得謝首輔臉上不悅,須臾,謝首輔道:“蘇大人的意見我已清楚,此事還需再聽聽其它人的意見,蘇大人先回吧。”
既然首輔開口趕客了,蘇明堂自然不敢再繼續問,只得行了禮退下。
離開皇極殿的蘇明堂,心情複雜,喜亦有之,愁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