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是動了番細心思的, 雖說這樣一見面就行禮顯得有些生疏, 但他們關係本就生疏, 禮多人才不怪!

再說一家人這許久沒見, 冷冰冰的保持著距離寒暄上幾句, 能生什麼情份?遠不如這樣一攙一扶的, 行為上親近了, 話頭兒也就好開啟了。

“三弟,三弟妹,”柳氏只是喚一句, 便未語淚先流,動情至極。

“前些日子你們出那事兒,我和你們二哥第一個心思就是哪怕把老宅子賣了!也得打點關係將你們給救出來!”

好巧不巧, 柳氏這廂正欲開演, 雲娘端著點心進來了,柳氏一見雲娘, 立馬心虛的閉了嘴。

雲娘裝作沒看到柳氏看自己那眼神兒, 只將東西放下便出去了。心道願意演便演吧, 當初她可為了閤家團結而沒敢提二房舉家捲鋪蓋逃回孃家的事兒, 眼下柳氏自己要說出來了, 那便怪不得她了。叔父一家只是憨厚, 但並不傻,自能分辨。

見雲娘走遠,柳氏這廂拿帕子沾了沾雙眼, 立馬又哭訴了起來。那帕子昨夜被她浸了辣椒水, 這種場合好用的緊。

“哎,當時我和你們二哥想著將家底兒變賣也換不了幾個錢兒,進京打點關係顯然是不夠用的,便拉著你二哥回了孃家,想求我那幾個兄弟都給幫襯一把!奈何雲娘心急,身上沒帶半點兒現銀就隻身進了京!我心裡合計著,這樣空手來了又能抵什麼用呀?”

……

聽著柳氏沒完沒了的講那些細枝末節,桐氏與蘇明堂對了一眼,大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反正兩家本就沒有多少走動,眼下他們自然不欲計較當初,也不想再聽柳氏假惺惺的唱戲。

蘇明堂便擺擺手,說道:“二哥二嫂,你們有心便好,但咱們難得團聚一回,那些不順心的事兒今日就先不提了。一會兒留下來吃個晌午飯,我讓廚房好好準備準備。”

留下來吃個晌午飯?蘇明遠三口子一聽這話兒就是趕客啊。蘇明遠臉色有些掛不住,想順著意思說吃完飯便回郎溪縣,但柳氏哪會輕易退縮?

柳氏搶先一步說道:“三弟,三弟妹,其實我和明遠這回進京,除了看望你們,還有就是為了幫嬋兒來置辦嫁妝。”

“置辦嫁妝?嬋兒這麼快找好了人家?”桐氏錯訛道。

“還沒還沒,”柳氏忙解釋道:“我們孃家那邊兒有這個習俗,姑娘一到及笄之年,便要先置辦好嫁妝,這樣才能找個好婆家!”

“噢……這樣。”桐氏臉上略露窘色,想到她的妁兒。

自從收到宋公公送來的信兒,他們便知妁兒和陸鶴軒皆留在了謝首輔的褚玉苑,說是配合查案,可汪語蝶如今都處置完了,那兩樁謀害案也該終結了。

桐氏跟著蘇明堂去要過人,褚玉苑的人對他們倒很是客氣,可就是不肯讓他們見蘇妁一面。起初桐氏以為是蘇妁沒有自由,可後來蘇妁又讓管家遞了封信出來,那字裡行間滿是對之前事的怨念,桐氏知道,是女兒真的暫時不想見他們。

聽說那時謝首輔也在褚玉苑,聯想到汪語蝶的慘死,桐氏與蘇明堂也不敢逼得太緊,他們深知將那個人徹底惹惱了是個什麼下場,到時只會害了女兒。

如此,只得回家來等。

可要等到何時才是個頭?

桐氏暗暗決定,明日平旦她便去褚玉苑等著,只要謝正卿一去上朝,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女兒拉回來!

……

“三弟妹?”

“三弟妹?”

柳氏一連喚了幾聲,桐氏才從遊思中回過神兒來,茫然道:“啊?二嫂……”

“呵呵,”柳氏笑笑,“三弟妹,我剛剛是問你,大哥來京裡養病,不知現下身體如何了?”

“大哥恢復的差不多了,能做的針灸都做過了,之後便是服藥慢調。”桐氏淡然的答道,此時還未意識到柳氏問此事的用意。

柳氏笑道:“噢,那甚好,那甚好。那……博清的桂榜也放完了吧?”

“放完了,博清不只順利中舉,還得了好名次!”桐氏開心的笑著,卻瞧見柳氏臉上酸不酸甜不甜的。

接著,柳氏便入了正題:“哎,你說這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說進京都進京了,這一進還都不回去了……如今郎溪老宅子裡就剩下我們一這房的人,總覺得空蕩蕩的。”

不只桐氏聽出了這話音兒裡的攀扯之意,就連與蘇明遠寒暄著的蘇明堂也聽明白了這一家子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