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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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妁聽娘說, 爹在服下霜梅買回的藥丸後, 已咳的不那麼厲害了。這讓蘇妁一邊欣慰, 一邊也覺心中壓力更甚。
她躺在床上盤算著明日還能去哪裡籌借些銀錢, 想著哪怕能再湊出一兩日的藥也好, 保不準兒再撐兩日, 褚玉苑那邊就有迴音兒了。
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有半點兒眉目, 除了自家的人,還有誰能借給她以百兩計的銀子?
自小她便學了蘇明堂的清高矜傲,從不愛攀扯富家千金, 便是有兩個閨中姐妹也皆是尋常人家的閨女。汪語蝶是她結交的人中最顯貴的,可也是她打死不屑去求的!
這一夜,儘管她心事重重, 卻也因著前一晚在宮裡並未睡好, 故而很快便懨懨欲睡。就這般想著想著,很快便睡了過去。
翌日起床後, 蘇妁先去爹孃的房裡看了一眼蘇明堂, 聽娘說因著昨夜服藥後咳的不那麼頻繁了, 這一夜倒是睡了不少時辰。故而今早看著臉色都好上了許多。
蘇妁明白, 這藥是當真管用。她便愈發堅定了決心。
出門後整整一個上午, 蘇妁走遍了所有她能求助的人家。就連只在千秋壽誕那晚寒暄過一兩句的小姐夫人們, 但凡記得名的,她都逐個去問過了。
原是想著哪怕僅能借給她個二三十兩,多湊幾家也能挪出兩日的藥先給爹吃著, 可奈何根本沒人肯借她一兩銀子。
那時的寒暄, 不過是因著杜家在首輔跟前正得臉面,又承辦了那場盛宴。故而蘇妁作為杜家的準兒媳,大家也願對她熱絡上幾分。
但自從喪子後整個杜府便一蹶不振,宮中更有傳言說刺死杜公子的並非是什麼刺客,而是因著杜公子開罪了謝首輔,才被私下裡處置,未作張揚僅是給杜家留個臉面。
如今杜家不被首輔重用,而蘇妁也早已不是杜家兒媳,就連親爹蘇明堂也因詆譭詬誶謝首輔而犯了事。雖說最終未被問罪,但通政司他也回不去了,連個五品位子都坐不住,更加沒誰給蘇妁半分顏面。
蘇家如今,也僅剩了民間那點兒聲望。
無心用午飯,蘇妁所尋無果後,便乘著馬車來到筒子河,遙望著河對過崇隆嚴麗的紫禁城。
她盼著有皇極殿的人,亦或是有錦衣衛出來辦事兒,從而能幫她捎句口信兒。雖說這期望渺茫至極,卻也好過乾巴巴的呆在蘇府坐以待斃。
畢竟那藥,只夠今晚的了。
從日盛至日昳,直到親眼看著神武門下了鑰,蘇妁才知再無機會。回蘇府的路上,她想起霜梅拿回藥時轉述的張大夫的話。
‘這藥丸需接連服用至病癒方可,若堪堪起效便中斷了,復咳之後再想治療則是難上加難!’
想著這些,蘇妁心下哀哀欲絕。
尊嚴、廉恥、底線……自重生後這些她早已通通放棄!她可以容許自己在謝正卿身邊活得像個禁臠一般,他想玩弄便玩弄,想拉她同睡便拉她同睡……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他整日裡那樣欺侮!可是兜兜轉轉,卻還是無法為家人求來個生機。
躲過了牢獄又是病魔,一次一次來的這般猛烈,她委實有疲於奔命之感。
回到蘇府後,蘇妁自然也沒心思用晚飯,只躲在了小跨院兒的廊凳上。她抱著朱漆廊柱仰望著天邊的朔月,不知不覺的就失了魂兒。
她能看到皎月在那兒,卻是可望不可即。就如明知那人日日在紫禁城裡,卻仍無法企及。
月華的清輝普灑著她的全身,她以為那樣就算親密,然而終究卻似黃粱一夢。
正這般失神的痴想著,蘇妁恍然感覺到背後一熱,一道濃重的陰影籠過她的全身!她驚恐的回頭,然後整個人怔住了。
“首……首輔大人?”她這話脫出口的同時,那人已在背後將她整個撈起!既而抱著她轉了小半圈兒落座在廊凳外側。
因怕摔了,蘇妁本能的伸出雙手去勾住謝正卿的脖頸。他身量修長,而她嬌小輕盈,故而橫坐在他的大腿上,她也只與他眉眼齊平。
原本蘇妁並不覺得院子裡冷,可這會兒卻突然身上發顫起來,好似隨便一股子細風就能將她吹的寒噤不斷。
他……他竟這樣不聲不響的私闖了民宅?
似是看出了蘇妁心中所想,謝正卿的嘴角勾起抹輕蔑的笑意,既而緩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