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原本熱鬧的歌舞晚宴, 就這般不愉快的結束。

慶懷王府的下人們此刻正謹慎清理著勾闌上下的血跡, 而被首輔大人處死的兩個舞姬早已被抬去了亂葬崗。

書房內, 李成周背門而立, 雙手負於身後。雖不見其面容, 亦可從周身森沉的氣氛中感受到王爺的震怒。

“王爺……是罪奴辦事不利, 求王爺饒恕罪奴這一回, 定不會再有下次……”桃姐朝著李成周的後背跪著,整個身子都伏在地上,一樣看不見面容, 但從那劇烈抖動的肩膀可知已是嚇破了膽。

李成周的確已是怒氣填胸!

今晚設此宴為謝正卿接風洗塵,他原是有兩重目的。

一是強權之下他服個軟兒,讓百官認為他與謝首輔表面還是說得去的。不然就憑上回千秋壽誕之事, 他手下之人已是顯得越發的落落寡合, 行事諸多受阻。

二是讓蘇家姑娘自己把自己送到謝正卿身邊兒去。謝正卿若是殺了她,以民間如今對蘇明堂的愛戴, 謝正卿便坐實了暴虐無道的名聲;謝正卿若是要了她, 那就是趁人之危, 強佔清官家眷。

可惜今晚就因著卑賤舞姬之間的愚蠢嫉妒, 將他的如意算盤打翻了!謝正卿當場處刑, 害得他在百官面前顏面盡失!

事已至此, 這些鬱憤他也犯不著去跟一個教歌舞的賤奴解釋。只是這口氣,他如何都得出了。更何況她們還親眼目睹了主子難堪的一幕。

“把這個拿下去給她們喝了。”李成周自多寶格的角落取出一個蘭花瓷瓶,放到身旁的書案上用力一振。

桃姐惶恐的盯著那瓷瓶, 不用王爺說, 她也知裡面裝的是什麼。她轉頭悽悽的問道:“王爺,那罪奴……”

讓她去處置了那幾十名舞姬倒也沒什麼,若是王爺能就此消氣自然是好的,如今她也只想保全自己一命。

李成周轉身睨了她一眼。

這女人,是他早年間流連歌舞妓妨時贖回來的,因著出身卑賤,故而在身邊兒伺候了十幾年也未得來一個哪怕最低的名分。如今也是徐娘半老,隱隱有遲暮之意,只是打小在風塵之地練就出來的那一身‘本事’,倒是府裡各房妾室所不及的。

李成周倒真有幾分不忍就此處置了她。不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拿起書案上的瓷瓶塞進她微微顫抖著的手裡,帶了幾分好顏色:“去把事兒辦漂亮點兒,然後去後院兒領十板子,再來本王房裡伺候。”

至少命是保住了!桃姐聽著這話音兒溫柔,又帶著憐愛之意,便怯生生的抬起頭想求些轉圜,一雙滿噙著水的媚眼巴巴的盯著李成周。

“王爺,若是先領了板子再來伺候,奴怕心有餘力不足了……不如先伺候好王爺,明日再去領板子?”那她定要拼命伺候好,讓王爺明日捨不得罰她。

李成周的臉驀然冷了下來,方才好容易掀起的那點兒好顏色全被她這話給抹煞了。他猛得鉗住桃姐的下頜,指間毫不留情,直捏得她臉變了型,嘴也合不攏,言語間更是怒不可遏:“本王看你是撿了條命非但不知感恩還在這兒賣乖!板子打的是你身上,嘴還好好給你留著呢,這就不會伺候了?”

桃姐嚇的眼中的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想要求饒說願意老實去挨板子,可此時嘴卻被捏著一點兒也發不出聲,只能以一雙滿是懺悔的媚眼對著王爺,無聲的哀求。

“啪!”李成周一把鬆開桃姐,她身子承不住那推力往後倒去,玉鐲子撞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立時碎成了幾段兒。

可桃姐顧不上這些瑣碎事兒,趕忙重新跪好求道:“王爺息怒,是奴辦事不利又不知好歹,白白辜負了王爺的信任和憐惜,奴這就去後院兒領十板子贖罪!”

說罷,桃姐就起身欲去往後院兒領罰。可剛轉過身,聽到身後傳來王爺的一聲短嘆,知道這是還未訓完話,便只得又轉回身來。

“王爺可是還有吩咐?”她顫顫巍巍的看著李成周。方才之所以這麼急著下去領罰,也是因為看王爺動怒了,怕他一氣又改了主意,將十板子變為二十板子……

李成周又伸手捏在桃姐的臉上,只是這回不似先前那般粗魯,只是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言語也似恢復了些先前的軟柔:“桃兒,你伺候本王這麼多年,本王自然也不捨得讓那些下人一板子一板子打在你身上……”

邊說著,他另隻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怪腔怪調道:“要罰,還是本王親自來罰。”

桃姐被王爺粗糙有力的大手按著肩膀,跪了下去。只是她跪下的地方,正是先前碎了玉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