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伽國乃是神權國, 視女子初夜之血為兇穢, 於君王不吉。故而每位納入後宮的女子, 從妃嬪到王后, 均應先淨其身, 再行婚儀。

被老媽子們強行‘淨身’之後的福成公主, 此時正抽抽搭搭的躺在床上。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架子床頂的承塵, 臉上除了漸乾的淚痕,無半點兒表情。

女官浣紗就趴在她的床下,這會兒主僕兩人是誰也顧不得誰, 皆是一絲兩氣,苟延殘喘。

三日後,帝后為福成公主與那伽國國王薩納爾, 在紫禁城辦了個簡單的送嫁儀式, 大婚要等到了那伽國後再辦。

送嫁儀式的當晚,福成公主與薩納爾合了房。這一夜, 她見識到了蠻夷鐵漢的彪悍, 也頭一回後悔了自己的選擇。

若是重來一回, 她會掛著笑嘕嫁給杜晗昱。可如今, 她只能隨他們回那伽國。

謝正卿站在高高的月華樓上, 目送著那伽國的車隊駛出紫禁城, 這才轉過身衝著岑彥吩咐道:“準備準備,今晚動身去潮洲。”

岑彥臉上略微一怔,旋即領悟:“大人, 如今賑災款和專門督辦此事的官員皆已至潮洲, 您此時親赴水患之地,是擔憂他們從中貪汙?”

謝正卿眺著宮外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次的銀兩數額巨大,交給誰督辦他也不放心。

酉時一至,天邊殘陽似血。四匹碧蔥碧驄駒拉著一輛紫檀馬車出了神武門。

岑彥與謝首輔同坐輿廂,車隊還有二十餘名錦衣衛騎著高頭青馬相隨。此次首輔大人要求出行從簡,故而護衛帶的不多,卻個頂個的皆是頂級高手!

車隊行至城南某處時,謝正卿撩開車簾往外看,恰巧是蘇府。

“大人,可要吩咐下去稍作停留?”岑彥細心的請示道。

謝正卿卻冷瞟他一眼,聲音沉沉:“為何?”

岑彥知這是自己妄自揣測引得大人不悅,便趕忙頷首認錯:“屬下多嘴,以後定當慎言。”

緩緩闔上眼,謝正卿未再說什麼。

方才他的確是想要親自去看一眼那丫頭回來病了沒,畢竟那藥勁兒是否真能憑著一晚的浸浴與幾許刺激化解,他也不敢確定。

但是被下屬看穿心思,他不喜。

***

得知謝首輔離京後,汪萼便趕緊來了慶懷王府。

“王爺,謝正卿此時出京,下官覺得他是衝著賑災款去的。”汪萼眉頭緊促,一臉愁相。

王爺卻怡然自得的斜在紅木雕福祿如意的坐榻上,手裡盤著兩個核桃,時輕時重的碰撞出些聲音,擾得人思緒難安。

“哼,就算是那也活該!本王早就派人知會過潮洲知府張玉安了,告誡他這次悠著點兒。結果沒幾日他派人給本王送來了兩箱金子!”

“哎——”汪萼嘆了聲。如今跟著王爺的人本就不多了,還盡是些沒腦子的。

“王爺的好心提點,竟被張玉安想成了是要分一杯羹。蠢頓至此,此人留著也無甚大用了。”

王爺手裡的盤核聲稍頓:“如今便是想拉他一把也遲了。謝正卿未有任何預兆的突然出京,此去必是沿途不歇,怕是八百里加急也來不及讓他抹乾淨嘴了。罷了。”

那盤核聲又起。

既然此事已無力迴天,汪萼便想起蘇明堂來,將這些日子追查書下落之事一一道來。

王爺面色無波的聽著,不管他說到那些波折時表現的多麼遺憾,王爺臉上皆是一片安然。

末了,汪萼總結道:“是下官辦事不利,若早些看出端倪,便不會讓蘇明堂逃過此劫了。下官篤信那書中定有見不得光之處!”

見他忿忿的說完了,王爺才笑道:“聽說蘇明堂家的那個小丫頭,不是個好惹的?”

汪萼臉上頓露窘態,上回千秋宴之事鬧得滿城風雨,傳至王爺耳中也不是什麼奇事。只是如今提起仍覺羞憤難平!

“王爺,那丫頭的確是鬼靈精怪的,若不是她,那些書也不至於這麼快的就全數收繳回蘇府。”

王爺將手中一對兒核桃放至案上的錦盒中,身子正了正,端坐於榻,寬慰道:“一個丫頭再鬼精又能有多大能耐?說起來她那日不過就是藉著抱謝正卿的大腿,給你找難堪罷了。滿朝文武,這種狗仗人勢的玩意兒見得還少嗎?”

汪萼也連連點頭附和,他自然明白這一切的根源是在首輔身上。只是首輔他眼下動不了,這些狗腿子倒是可以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