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妁離家這些日子, 恰巧也是蘇家遷府最為忙亂的一陣兒。她進門時, 遠遠瞧見霜梅正帶著幾個新招的丫頭分配各屋的雜物陳設。

“小姐?”霜梅抬頭時忽見蘇妁, 兩眼愣直, 似還有點難以置信。說起來, 主僕打小同院兒一起長大, 還從未分開過這麼多時日。

晏晏笑著, 蘇妁朝她走過來,霜梅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之分,緊跑兩步迎上去就將蘇妁抱住:“小姐你可回來了, 霜梅都想死你了!”

剛想伸手將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霜梅推開,驀地蘇妁想到她教的那招兒踢·襠術救了自己一命,頓時又覺得她立了一功, 便附和著也張開雙手抱了抱她。之後才輕輕推開:“好啦!你看看你這點兒出息, 才分開幾日啊,就哭鼻子!”

霜梅抹抹淚兒, 盯著蘇妁看了一會兒, 才終是破涕為笑, 伸手接過小姐手中的包袱, 催促道:“小姐, 你快先去正堂吧!老爺夫人這會兒都在那邊兒呢。”

“好。”

如今蘇府的正堂能有在朗溪縣時的三間大, 蘇妁進門便見爹孃正萬分難得的聚在同桌品茗,顯然是遷了新府心情暢快。

“妁兒回來了?”桐氏激動的起身,像迎回門的新媳婦般嘴上笑著, 兩眼卻噙著淚花兒。

蘇明堂雖未像桐氏那般情緒外顯, 但眉眼間也掛著強掩不下的喜悅。

“爹,娘。”蘇妁走至堂中嬌嬌的行了個家常禮,輕按下孃親,也拉了張椅子與爹孃湊在同桌。眉梢眼角皆是夷愉,自顧自的持起提樑壺往一隻空杯倒了五分滿。

連飲下這杯茶時都是笑眼彎彎。

她是當真高興!從這一刻起,蘇家上下三十六顆腦袋算是保住了。

可爹孃不知,見她如此歡喜,只當是與杜家公子相處的甚好,小姑娘動了春心。

“妁兒,快跟娘說說,這些日子在杜家過得如何?杜夫人……可還好?”

蘇妁嗔怪的斜桐氏一眼,“娘,您就別裝了。當真是杜夫人思女心切寢食不安才要我去的?可我怎麼看著她比我吃的還多!”

一聽這話,桐氏就知女兒什麼都知道了,便也不再佯作。其實原本那些說辭也只是先將女兒哄過去,並沒打算瞞她多久,眼下戳穿了,桐氏便笑笑,不再繞彎子:“妁兒,那位杜公子……”

“那位杜公子就要當駙馬爺了。”不待桐氏問完,蘇妁便搶著回道。

“什麼!”這下蘇明堂坐不住了,憤而站起!

蘇家人至今還皆未聽到此風聲。一來是蘇明堂官階低,上不了朝堂赴不了宴;二來剛遷至戊京,沒什麼好友,加之連汪府近來也不走動了。

桐氏擔憂的蹙起眉頭,看向蘇明堂:“老爺,您不是說杜大人回函同意了這門親?妁兒都住過去了,如今他們又悔親,那我們妁兒以後還怎麼……”

一時激動,桐氏竟忽略了女兒就在身旁。後知後覺的轉頭去看女兒,見她正氣鼓鼓的瞪著他們夫妻。

“妁兒……”桐氏伸手想去摸摸女兒的頭髮安慰下,卻被她擋了下來。

蘇妁也站起來,兩手撐在桌案上,一臉的委屈:“爹、娘,居然還是咱們家寫信去求的杜家?可這到底為何啊!你們是怕妁兒醜到沒人要,日後嫁不出去麼?”

“不是,不是,孃的妁兒這麼漂亮怎麼會嫁不出去。”桐氏忙攬過她哄道。

蘇明堂起身拂袖離開正堂,只對桐氏留下了句:“罷了,全告訴妁兒吧。”

接下來,桐氏便將收到御賜之禮後的一番猜疑說給了蘇妁。其實爹孃的這些疑問她也至今想不通,爹爹莫名的升遷,賞賜中比別的府上多了香脂和蜀錦……

可是她能確定的一點是,爹孃以為的她那陣兒半夜歸家‘不規矩’,是在外頭有了什麼人,這是錯的!

既然如今書全弄回來了,她也不打算瞞了,便將偷書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娘,只不過掠去了前世的因由,只說是無意翻看時發現了那首可能招禍的詩,之後她又回房將書拿來給娘看。

桐氏駭然,回房便將此事轉述給了蘇明堂。蘇明堂死都未料到女兒半夜不歸家,竟是在外奔波這事。

他單手抱著那冊書,雙眼盯著那首要命的詩盯了半晌,才匪夷所思道:“這首詩並非出自我手。”

桐氏愈發駭怪,走到蘇明堂身前抬手指著那一頁:“可這不就印在這兒嗎?”

蘇明堂這才後怕的頻頻蹙額拍頭,感嘆道:“怪我,都怪我太大意,只看了校閱時送來的初本,印好後未再一頁一頁的仔細查閱!”

他毫不猶豫的將那頁撕下,拿著那張紙在桐氏眼前晃了晃:“夫人,你可知就這小小的一張紙,能要了咱們全家老小的性命!這回可真是多虧了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