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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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譽晏面色難堪的與皇后對望一眼, 心道看來經此一事,日後就連禁衛也不敢無所忌憚的效忠於自己了。
此時謝正卿卻略顯玩味的盯著珠簾外,意調溫柔,似興致大好:“蘇姑娘, 且說說你所獻壽禮的典故?”
帝后也一同望向簾外。既然此人不管做了什麼謝正卿都不許旁人動, 那麼他們便只有祈望她能編出個像樣的理由, 能堵住悠悠眾口。不然聖上今日受此譏侮,卻又懲戒不得, 日後在百官前還有何顏面可談。
“是。”蘇妁不慌不忙的應了聲,又偷偷揉了揉膝蓋。
細風不時從堂前拂進,偶爾會將那水晶珠簾拂得叮噹作響, 碰撞出清越的聲音。蘇妁自是不敢抬眸直視玉臺之上的三位尊駕, 但簾幕後的人卻偶爾能從颳起的簾幕縫隙中覷她一眼。
恰巧她揉腿蹙眉的這個小動作落進了謝正卿的眼裡。便聽得他溫言道一聲:“平身吧。”
朱譽晏面色無波,心下卻嗤笑,當朝首輔還真是懂得憐香惜玉。
聞言蘇妁膽怯的抬頭, 似想看看皇上與皇后的表情, 她也拿不準這會兒該聽誰的。但偏巧她抬頭之際, 那風又止住了,什麼也沒看到。
宋吉見她不起,又知同樣的話謝正卿必不會說第二遍, 便笑呵呵提點道:“蘇姑娘,首輔大人都準您平身了, 難不成還要雜家去攙您才肯起?”
畢竟蘇妁激怒的是聖上, 可如今聖上隻字不言, 她便愈發的為難。若是起了,是不是代表她認為首輔之言大過皇上?
宋吉咂砸嘴臉上訕了訕,留意一眼主子的顏色,見並無波動。他便乾脆真殷勤的下了玉臺,打算去扶蘇姑娘。
可蘇妁自知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是這般眾目睽睽,又是個宦官……
不等宋吉另只腳從玉臺上邁下,她便麻溜的說了句:“謝大人。”之後便從地上起來,並不友好的斜睨了一眼宋吉。
這人,她素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連上輩子近在咫尺的宣旨,她都未敢看清他的臉。隻影影綽綽記得是個面容白淨,眉尖眼細的娘娘腔。
如今細端,還真是個沈腰潘鬢的傅粉何郎。
見蘇妁自行起身了,宋吉也安了心,趕快又回了簾幕後侍奉在首輔大人身後。蘇妁也理了理下身的裙襬,不卑不亢的娓娓道來。
“稟皇上、皇后、首輔大人,梁代有一妙筆畫家,名喚張僧繇。據傳此人極愛畫龍,曾於金陵安樂寺的寺壁之上畫了四條龍。眾人瞻仰,卻見蟠龍稜威而無目。張僧繇道,點之既飛去。眾人疑之,固請點之。俄頃,雷電破壁,二龍乘雲騰去。只餘未點睛的二龍留於寺牆之上。”
見她好似說完了,皇上首輔沒有開口,倒是皇后娘娘耐不住詢了句:“你講的乃是畫龍點睛的故事,可這與你弄個無眼的蟠龍獻與聖上又有何干系?”說到這兒,肖皇后似有似無的譏笑一聲:“難不成蘇姑娘覺得自己的技藝堪比梁代大家?”
“稟皇后娘娘,民女不敢,且此玉盤又非民女所雕,精與不精與民女無關。只是聽說自那之後,張家便傳下祖訓,凡張家後人,畫龍者不可點睛。”
非但皇后怔住,一旁的皇上也聞言怔了怔,開啟尊口:“你的意思,這件玉盤乃是張僧繇的後人所雕?”
蘇妁突然跪地,神色恭肅道:“皇上,此龍雖未點睛,卻實屬極品。民女僥倖得之,自知福輕命薄不敢將真龍私藏於家中,才斗膽獻給皇上!請皇上仔細看看玉盤背面。”
朱譽晏將玉盤翻轉,果然見其背面有個瑑刻的私印:張興修。
“這玉盤竟真是張氏後人所制……”這下朱譽晏非但將眉宇間的慍色消散了,還如獲至寶般抱著那玉盤站起,喜道:“如今再細端,果真是呼之欲出,維妙維肖!”
皇后亦是看著這件歷經多朝多代的珍寶,激越非常。
倒是依舊坐在榻裡的謝正卿淡定如前。
一個是畫畫兒的,一個是雕玉的,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行當,只憑著碰巧都姓張,便強拉硬扯成一家人!張乃大姓,更何況張僧繇世代居於金陵城,而這玉盤卻是來自西域于田的進貢。
她倒是聰明,自己不曾親口說這是張僧繇的後人所制,只拿個故事和印鑑引導,便讓旁人深信不疑。縱是日後戳穿了,也無欺君之辭。
這丫頭,真是一如既往的膽大!
饒是如此在心中申斥,謝正卿的唇角卻不自覺的勾起抹淺淡弧度,甚為愉悅。
“快平身吧。”這回皇上終是捨得張口施恩。頓了頓,又覺還不夠,便吩咐道:“賞廣陵十匹,如意珠帳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