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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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風大,兩個時辰前交戰所留下的腥風已被吹淡了。
此時山下的屍體業已清乾淨,只有六個活口被錦衣衛押著跪在地上。這六人手筋腳筋皆被挑斷,即便是不綁繩索,也毫無反抗之力。
協同搜山的營兵已被謝首輔遣退,而此時岑彥也不在,身為指揮僉事的季長生便走至馬車前,恭謹稟報:“首輔大人,這幾個刺客死活不肯招是受何人指使,是否要將他們帶回北鎮撫司拷問?”
幽簾一側被一隻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起,謝正卿隨便往那些人跪的地方掃了眼,便收回手將簾子放下。
既而朝著窗外吩咐道:“不必了,將這幾個東西每人抽上二十鞭子,然後敷些上好的金創藥,趁夜扔到汪府院子裡去。”
“是……”饒是心中腹誹,可季長生還是恭敬的應了聲。
他只是一介武夫,比不得岑彥那般文武雙全。對於首輔大人吩咐下來的事情,也只會乖乖應下來照做,卻完全不知所以然。
只心忖著,照常理來說,這些刺客該拖回北鎮撫司嚴刑拷打啊!詔獄裡一百零八般刑具,任他們是銅頭鐵臂的十八羅漢,還是刀槍不入的世外高人,都經不住幾個回合就會乖乖服罪招供。
如此將命令下達後,由季長生駕著馬車,在一隊錦衣衛的護送下轆轆駛離南部山區。
輿廂內點著薰香,早已將那生石灰的難聞氣味衝散了。謝正卿闔眼端坐於雅凳之上,養精蓄銳。
對於常年居於宮中的他而言,出宮即是風險。這些年他權傾朝野,在大齊呼風喚雨,雖然朝中眾臣絕大多數順從了他,可也有那麼一小撮難搞的,偏偏要跟他對著幹!
便像是慶懷王李成周,既是大齊的親王,也是太上皇在世時御筆親封的宗人令。身懷免死金牌,連當今聖上都無權罷免官職亦或是處置他本人。謝正卿這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當朝首輔,自然也是廢他不得。
還有那慶懷王的心腹,汪萼。身為翰林院學士,不說安穩的管理好史冊、文翰,編修好史志、玉牒,偏偏把心思花在如何與他作對上!若非李成周幾次三番保定了這個心腹,也早該被處置了。
李成周的下面自然還有些死衷效命的,像之前的楊靖之流,皆是些不知死活的。不過這些個眼中釘肉中刺,謝正卿倒也拔的不亦樂乎。大齊若是沒有這些人,或許每日上朝他反倒會乏味的很。
***
日影西斜,悅來客棧的天字號房內,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時辰的姑娘,手指終是動了動。
她漸漸睜開沉重的眼皮,這一覺睡的彷彿昏死過去一樣。
看看頭頂,那雕工不怎麼精緻的架子床,還有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月白帳子,完全陌生。
“唔——”蘇妁艱難的撐起身子,柔靡斜靠在床柱上,仍覺陣陣頭暈眼花。
她將這房間細細打量了一番,看似日常所需應有盡有,但又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家。
“這是……客棧?”有了這個猜念後,蘇妁立馬扶著柱子下床,蹣跚的走到支摘窗前,往下望了望。
呵呵,這條支磯石街她從小便長在這兒,閉著眼都能分清哪門哪院兒是做何買賣的。以她所處的這個位置,顯然是這條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棧——悅來客棧了。
蘇妁雙手扶著窗子定了定神兒,迎面拂來的細風也令她頭腦越發清醒。將先前雜七雜八的夢境撇開後,她漸漸記起了昏迷前的事。
“那個王八蛋……”她磨牙切齒的洩了句憤。
想起自己好心救了人,反倒被那人下了迷藥給迷暈,蘇妁心中就又氣又委屈!
只這是短暫的怨念過了,她心中又生出另一種更可怕的猜念!蘇妁趕忙低頭仔細檢查了下身上衣物……
衣衫破了她是記得的,好在除此之外並沒旁的什麼異狀。這衣服若是被人脫過,她定是能察覺出的。而眼下看來,非但自己的衣裳未被人脫過,連那人披給她的袍子也還在。
“還好,還好。”蘇妁輕拍著胸口,心中慶幸總算最糟糕的事沒有發生。這麼說來,那人倒也還算個正人……
心中剛將這話想了一半兒,便立馬意識到不對,暗暗呸了一聲,將後面二字咽回去了。總不能因為劫匪沒劫色,就反贊劫匪是君子啊。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一點是,那人為何偏偏把她送到悅來客棧?
雖說戊京南部的山區銜接著朗溪縣,送來此地倒也不算遠,但為何不將她往北面的京城送,也不往朗溪縣的其它街道送,偏偏就這般精準的送來了支磯石街。
只是湊巧,還是他知道她……家在這兒?想及此,蘇妁突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