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訴皇上,哀家就在這兒候著,他不來哀家就不走。”

“奴才遵命。”太監鞠著躬退了出去,拔腿就向迎香宮跑去。

沒過一會兒,皇帝就回來了。西惜突然感覺他比上次見時更顯蒼老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卻憔悴幹枯得像四五十歲一般,西惜疑惑,難道是國事太過操勞,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陛下準備如何處理兆隆的事啊?”太後端坐在那裡,問道。

“朕……朕還需與眾卿家商議商議。”皇帝站在一旁,垂著頭,像個接受家長訓話的小孩。

“你們之間的恩怨瓜葛,哀家管不動也不想管。但是陛下啊,兆隆他畢竟是你的兄弟。兆武已經被你搞成了這副模樣,慘死獄中,你難不成還想對你的兄弟們趕盡殺絕嗎?”

聽了這話,幾人皆是一驚。西惜驚詫於遼王居然已於獄中死去,不禁更加擔心起自家夫君的狀況。

遼王的死對皇帝本就是個忌諱,這時他心底的一塊疤,由不得別人碰。結果自己母後卻將那塊傷疤狠狠解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他心頭一痛,踉蹌了一下。

“朕……朕絕不是有意害死老五的……也……也從未想過至老四於死地。”

“皇上!”西惜被心底的恐懼和傷心壓得幾乎窒息,她突然“普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奴婢求皇上開恩,允許奴婢夫妻倆見上一面。阿隆是個倔脾氣,聽說還在牢裡面受了刑,奴婢真的放心不下啊。”

皇帝一愣,隨即勃然大怒道:“用刑?誰準他們用刑的?老四好歹也是朕的兄弟,他們打算幹什麼,屈打成招嗎?”

皇帝看西惜傷心欲絕地跪倒在那裡,便心軟道:“你起來吧,朕應允了你就是了。你見了他後好好勸勸他,若他能有悔過之意,朕也不是真的要取他性命。”

“謝皇上隆恩!”

遼王死了之後,湯兆隆又被拉出去審問了兩次,受了兩回刑。於是,他便陷入了一種痛到昏迷,再從昏迷中痛醒過來的迴圈。每分每秒都在和自己身上那無法忍受的巨大的疼痛抗爭著。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弄成現在這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但轉念一想,假如他死了,他的王妃該怎麼辦呢?他還沒寫遺書,還沒說遺言,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這次,在他痛得意識模糊時,聽到牢房的門又“哐當哐當”地響了起來。他想應該又是要提他去審訊了吧,便閉著眼睛躺在地上裝死。

然而粗暴的拉扯和謾罵遲遲沒有到來,一隻冰涼滑膩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接著,他隱約聽到的是一個女子的哭泣聲。

他一把握住那隻手,慢慢睜開了眼睛。見到自己在獄中朝思暮想的那個女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西惜見到湯兆隆第一眼時,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地上的人已經沒有了人形,如同一灘血肉癱在地上,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跡,整個牢房散發著一股血腥味。

她撲倒在湯兆隆身旁,嫩蔥般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隨後,一隻沾滿汙垢的手握住自己的手,地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相視無言,時間彷彿停止了流淌。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兩人就那樣注視著對方,誰也不忍率先開口打破這微妙又曖昧的氣氛。

“啪嘰”一聲,一顆豆大的淚珠落在了兩人相扣的雙手上。湯兆隆咧嘴笑了下,另一隻手替她揩去眼淚:“為夫還沒死,你哭個什麼勁兒?”

西惜一把甩掉他的爪子,把臉扭到一邊不去看他,自己默默地慪著氣。

湯兆隆掙紮著想坐起來去摟她,結果拉扯到了傷口摔回了地上,像條被拋上岸的魚般在地上撲騰起來。

西惜一驚,趕緊上前抱住他,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湯兆隆疼得直吸涼氣,西惜心疼得直落淚。

湯兆隆齜牙咧嘴地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甭哭了甭哭了,你哭得我心慌。”

“你老實告訴我,你他媽沒事兒偷偷練兵幹啥?”

“我這不……這不覺著這世道不大太平,想多養幾個護衛嘛。沒成想就被皇上盯上了。”

西惜戳了下他的腦門:“你少給我扯淡,護衛?你還打算養十來萬個護衛?”

湯兆隆蹩腳的謊言被戳破,只得無奈道:“唉,其實主要是因為老五那時候不是被抓了嘛,我怕……我怕到時候皇上也來找我麻煩,想先給自己加點兒底氣,到時候也不至於任人宰割,事事看人臉色。”

西惜想了想,決定相信湯兆隆的這一說法。

“你這下可好,加點兒底氣?我看你是給自個兒加了個牢獄之災!”

“唉,我這不沒想那麼多嘛。”

“你老實告訴我,這損招兒是不是那臭道士幫你出的?”

湯兆隆在西惜懷裡諾諾地點了點頭。

“依我看啊,這回這事兒捅到皇上這兒,八成也是那臭道士幹的。”

湯兆隆微微一愣,他雖說早就料到了這一茬,但一想那臭道士對自己還算有用武之地,河還沒過去呢更不到拆橋的時候,他便不打算當即對這事兒加以處理,準備等他創業成功了再找那道士秋後算賬。結果沒想到自家王妃也想明白了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