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吳子曉過來借騾車,家裡已經空了。

“年前就說了要借,怕扯事兒,一早就拉走了。孫舉人家不是好些牛,借一頭也就是了。”吳大郎看著他道。

吳子曉愣了下,“哦,那我去孫舉人家借吧!”

他們明兒個要去淡家溝,只有二裡多路,走走也就到了。驢車只能是借給大房使的。胭脂和吳大郎只走淡家溝一趟,再去一趟吳貴芝家也就是了。所以走完淡家溝,就在家裡只管吃喝玩,等過了初五,到初六了,再去一趟河灣村吳貴芝家。

誰知李大郎和李二郎又過來,說是初二走親戚沒見到,聚在一塊吃個飯,說說話兒,直接把胭脂和吳大郎接到李家壩子。

胭紅沒有去,家裡不能沒人,到處都是走親戚的,哪個村的人都有,就送了胭脂和吳大郎出門,把大門一閂,和恩豪在家裡看門。

一連幾天,家裡的騾車和驢車都不在家,村裡的幾戶人家,這家用完那家接著用。

曾氏氣的在家裡咬著牙咒罵。

等到十五前,陶二郎又過來,約眾人去鎮上逛花燈市。

吳大郎和胭脂,胭紅恩豪一行四個人去了縣裡,在南平縣城過的十五。

各式各樣的花燈,燈火璀璨,胭脂覺得她也跟馮仁有的一拼了,竟然想把那些花燈都掛到家裡去。

等過完上元節,這個年也算是過完了。回到家裡,作坊也要開業了。

胭脂看天好,把被褥都曬出來,洗了頭,坐在樹下教恩豪識字。

吳梅跑過來,拿著幾個糖火燒,“嬸子!我爹讓人捎回來的糖火燒!”

他爹孃過完初八就走了,十五沒空回來,讓人捎了點東西回來。

胭脂笑著摸摸她的頭,到屋裡拿了小筐子,接了。

吳梅看恩豪在寫字,就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看,挺著小胸脯道,“我現在的字已經寫的很工整了!橫平豎直的!”

恩豪看著自己歪七扭八的字,頓時紅了臉,“剛才大姨誇我寫的好。”

“你剛開始練,肯定寫的不好!嬸子那是讓你高興,你一高興就學的更快了!”吳梅說完,疑惑道,“我是女娃兒,為啥也要念書啊?又不能考秀才!”恩豪現在的目標是考秀才。恩豪也不知道,反正大姨說識字好,他每次背書,大姨和娘都很高興。

胭脂洗了手,拿了腰果酥過來,笑著道,“不管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唸了書長見識,學了知識不考秀才,也提高自身的價值啊!你看作坊裡每次發工錢,他們就都不識字,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只能按個手印。要是我故意把賬本寫錯,他們也都不知道,因為不識字啊!”“可是嬸子不會故意寫錯啊!”吳梅更不解。

揹著手過來的裡正笑了,“你嬸子不會寫錯,可要是遇到奸猾之人,那騙了也只能認栽!”吳梅明白的點點頭,她以為念書只能考功名。

看倆小人兒吃了腰果酥,都念起書,裡正嚼了一個腰果酥,有些感嘆道,“要是村裡的娃兒,都識字就好了!”

胭脂眼神有些發亮的看著裡正,“叔!?”

裡正看她發亮的眼睛,兩個大大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笑看著他,“呃……丫頭!你這麼看我…又想出啥主意了?”

胭脂搬了小板凳坐近一點,“裡正!您是村裡的裡正,一村之長!也就你識字有學問。村裡的娃兒出不去,也沒有錢跑到鎮上或者縣城裡念書,您看,要是您教他們識字念書,不管以後有出息沒出息,村裡那麼多娃兒,總有三五個有出息的,他們出去揚帆翺翔之際,不是最感念裡嗎!?”

裡正愣了好一會,“你這是……”

“攛掇裡正爺爺開辦學堂!”胭脂笑眯著眼。

裡正好一會,指著胭脂,臉上褶子都笑的皺到一起,“你這丫頭…。這可不是小事兒!開辦了也沒幾個人來學!鎮上學堂還沒幾個人呢!”他之前也想過,就算他只有童生的功名,也算是讀書人了,在村裡辦個學堂,教附近幾個村子的娃兒識字念書。可是走訪了些人家,沒人願意。溫飽還是問題,哪有那個銀錢供應娃兒念書。

“以前不行,現在應該可以了!”吳大郎從外面趕著騾車回來。

吳裡正沉吟,“現在雖然村裡的日子好過起來,可是讓家裡的娃兒念書……那是一筆不小的銀子,即便我不收束脩,筆墨紙硯,念個三五年,家裡沒有家底的,根本供應不起。”

“即使念個兩年,識幾個字也時候好的。現在村裡人有了進項,有兩個在作坊裡的,一年辛苦些也有二十兩銀子,供應兩個娃兒念書不成問題。”吳大郎說著看了眼胭脂。

裡正神色漸漸慎重起來,要他開辦個學堂,這可不是小事兒,他得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坐著沉思,胡媚娘叫了他好幾聲沒聽見,“老頭子!你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