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可危,李成器、李隆基等兄弟皆“入閣”,幽閉內宮,長達六年多。

對於母親的慘死,以及外租父母一家遭遇不幸,李成器、李隆基兄弟等人的內心是萬分悲痛的,同時在苦難中兄弟們建立起的感情也就更牢不可破了。

也就是半年前吧,幽閉禁宮多年的李成器兄弟們才準許“出閣”,重獲自由。他們這些皇孫早就失去了祖母武皇的寵愛,祖孫之間的感情因殺母之仇而變得陌生和怨恨。不過他們表現得很聰明,把一切怨恨都歸結於“酷吏肆兇”。

“大堂兄果然是棋高一籌,我可不是你的對手。”李長寧靦腆地笑了笑,下了三局,心不在焉的她就輸了三局。

“呵,我看你啊,心思是在聽故事上,而不是下棋。”李成器輕聲道,這個下午他又重新回憶了充滿陰霾的過去,內心變得無比沉痛。可看到李長寧這個妹妹笑臉時,心情又好了許多。

李長寧聽說等會兒李隆基會來,跟長兄一同用晚膳,於是就興高采烈地表示要留下了一起用過飯再走。

於是李成器吩咐下人多準備了兩個菜,他的吃穿用度向來節儉,以免落人口舌:“我這兒就是幾個小菜,招待不周之處,長寧妹妹可別嫌棄。”

“不會啊,大堂兄這兒挺好的。”李長寧柔笑道,她在房州廬陵的時候,是吃過苦頭的,可比這裡糟糕得多。

傍晚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李長寧首次見到了未來的唐玄宗李隆基,十五歲的李隆基被封為臨淄郡王。

少年李隆基剛從深宮走出來,閱歷尚淺,行動得以自由的他迫不及待接觸社會、瞭解民情。李長寧第一眼看到臨淄郡王,儀表偉麗,有非常之氣度。

☆、暖萌郡王李隆基

李成器起身迎上去,滿眼是親和的笑意:“三弟,快來,我這兒可有貴客。”。

李長寧見狀也跟著起身,心裡七上八下跳得厲害,眼前這個少年的個頭跟她差不多高,顯著少年老成的儀態風姿,他就是李隆基!

“大哥。”李隆基爽朗叫了聲,又側頭看向風采照人的李長寧,“這位姐姐好生美麗,不知是哪兒來的客?”

“是周王之女長寧郡主。”李成器輕輕拍了下李隆基的肩膀,“你喚長寧姐姐便是。”

“見過長寧姐姐。”李隆基站得筆直,雙手合拱,又彎了下腰,“姐姐可跟大哥一樣叫我三弟,或是三郎。”

眼看現在的李隆基還是暖萌少年,李長寧見狀大喜,能應付就好,嘴角的笑容要多友善就多友善:“好啊,那我就不見外了,叫你三郎。”

李隆基熱忱道:“早就聽說周王叔叔一家來了長安,可我等也沒入宮,還沒來得及拜訪,長寧姐姐勿怪。”

“不怪不怪,我這個當姐姐的該來好好看你……你們才是。”李長寧走上前,牽起李隆基的手,“來,快坐下,好好歇息會兒。”

李隆基手一抖,這個美麗大方的長寧姐姐態度熱情過頭了,他愣了下後會心露笑,想來還是李家人親切,血濃於水。

十五歲的李隆基出閣後,與武皇祖母之間的關繫有所緩和,但他仍舊不會忘記喪母之痛。長期處於險惡多變的宮廷內鬥,又經歷了朝政激烈爭鬥,複雜的生活境地造就了李隆基“英武果斷、不拘小節”的性格。

用晚膳的時候,李長寧一個勁兒給李隆基夾菜,還講著些有意思的故事逗樂李隆基兄弟,想著法子給他們留下個好印象。

李隆基也很喜歡李長寧,開始問起李長寧一家在房州的經歷,李長寧挑了些姐妹間發生的趣事兒說。

李長寧熱情活潑,跟李隆基以前見過的那些宮中女子都不一樣,再加之李成器說李長寧善騎射,李隆基更是對她好感大增,兩人還興趣相投地相約下次一起狩獵遊玩。

三人聊得盡興,到李長寧想起該回宮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李成器便留李長寧在興慶坊住一晚,可留宿在妹妹壽昌郡主的院子裡。於是李成器派心腹隨從王英去夜華宮一趟,告訴周王與韋氏今晚李長寧就暫不回宮了。

起初李長寧覺得不回宮不大合適,而李隆基很高興地告訴她,明天會舉辦個小型的詩友會,勸李長寧留下花院日下一起吟詩作賦。李長寧考慮在現在是跟李隆基建立良好情誼的關鍵時期,既然李隆基開口,也不能讓她失望,便答應了。

留在興慶坊不去拜訪皇叔李旦也說不過去,李長寧見天色已晚,就想著明日清早再去拜見皇叔。

李成器又派人去邀來了壽昌郡主李月,李月與李長寧同歲,是個文靜端莊的郡主。李長寧這一夜就住在了李月的院子裡,李月聽弟弟李隆基提起明日吟詩作賦會,興致頗濃。

“三郎喜歡詩文啊?”李長寧還以為李隆基是個嚴肅的政客,計較著如何投其所好,今天才知他還是個文人。

“是啊,三弟文采非凡,才華過人,喜歡對詩。”李月答道。

李長寧心裡蕩起小小的不安,她平日裡飽讀詩書,有點底子,可也沒有達到上官婉兒那種大才女脫口成章的境界,作詩作文章可不是她的強項。呃,但願明天不要太丟人就行了,對不上來詩被人嘲笑才淺,會很輸好感的。

念及詩詞歌賦,李長寧眉宇間閃過一縷異色,她幼年時第一首會背誦的詩便是駱賓王的《詠鵝》。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她心裡過了一遍駱賓王七歲看餓游水嬉戲時作的詩……駱賓王在官場混跡近十年,經歷蒙受冤屈而罷官受辱,從此看淡黑暗的官場,即便是窮困潦倒也苦苦堅持著不再出仕。一家人的生計卻是越來越艱難,最後到了山窮水盡,糟糠不贍的境地。為了家人生存下去,年事漸高的駱賓王頭上滿是白發,他終於重新去了長安,開始又一輪仕途多舛的生涯……年過半百最終卻是不得結果。

李長寧不禁濕潤了眼眶,她想如果駱賓王沒有那麼清高,沒有那麼倔強,沒有拒絕當年道王李元慶的舉薦,多懂得些適當的迎合和服軟該有多好啊。可惜不是的……如果他不是那個“不求生入塞,唯當死報君”的駱賓王,她也不將他視為心中的孤清大才詩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長寧不敢睡懶覺,就起來做準備,先是去拜見了李旦。用“心靜如水”四個字形容李旦再貼切不過了,李長寧看到淡漠的皇叔,表現得很懂禮節,此外也不知該多說些什麼。

“長寧啊,和月兒一起去玩吧,你們年輕人多在一起聚聚,挺好的。”性子恬淡的李旦對李長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