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子妃韋氏請來了觀國公的妹妹楊玉嬌, 李顯韋氏再過幾天會從夜華宮搬去東宮。韋氏請楊玉嬌來,一來是透過楊玉嬌傳信給楊慎交, 他已經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可以提親了;二來楊玉嬌也可為李長寧解去心中困惑。

楊慎交雖說素來行事張揚,但他並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也不會表達真心。

楊玉嬌此行告訴李長寧,大哥對她的確是真情深意, 絕無作假。至於市井流言中傷他的那些話,是他生意場上的對敵編排出來調侃他的。而楊慎交很欣然地接受了這些編排,並將其放大,亦是被武家勢力強勢壓迫所致。

“郡主若與大哥喜結良緣,大哥必會疼愛呵護郡主一心一意。故作多情,鋪張奢侈,也是保護自己罷了。”楊玉嬌蹙眉道,“大哥是個極重感情之人, 對郡主之情,天地可鑒。”

“其實我從未懷疑過他,是個心地險惡之人。”李長寧淡淡嘆道,在聽說楊慎交免費建立學堂那些善事後,她便知道他是個好人。

楊玉嬌點了點頭,又輕輕笑道:“大哥愛惜郡主,遠比郡主想象中要深。那日郡主中藥,大哥能強壓制心中情愫, 君子以待,正是將郡主視為珍寶。”

將郡主視為珍寶……這話直直重擊了李長寧的心,李長寧眸光微閃:“其實,我也……”

“郡主怎麼不說了?”楊玉嬌見李長寧欲言又止。

“恩,我知道了,再過幾日,落英園的菊花開了,長寧請觀國公一敘吧。”李長寧回之一笑。

“好,我將郡主所願轉告給哥哥。”楊玉嬌欣然應聲。

李長寧心中唏噓,有些話還是當面跟楊慎交說清楚比較好。其實在她對武皇脫口而出,心上人是楊慎交時,心裡的人便就是他了。

就在夜華宮搬去太子宮之後,武三思主動登門拜訪,意在為兒子武崇訓說親,武皇那兒是沒問題了,但他還得試探下李家人是否反感。

這是韋氏頭一回見到武三思,在以往的憎恨情緒中,韋氏總把武三思等人想象得面目猙獰可憎,一副趾高氣揚玩弄權術的樣子。而今日得見之後,韋氏驚然發現,武三思親和待人,熱情備至,話語間皆是對太子妃的寒暄關心。

韋氏請武三思坐下來喝茶再聊,武三思談笑自若,出口成文,彷彿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是個博覽群書之士。相比起李顯來,武三思的得體表現,令韋氏刮目相看。

一席交談之後,太子妃似乎不感到對武三思強烈的恨意了,反而覺得他文武雙全,才能在自己夫君之上!不,不對,理智告訴韋氏,這一切都是假象,武三思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給了她,所以讓她産生這樣的錯覺。

然而每個女人都喜歡聽贊美的話語,武三思言語間絲毫不吝嗇把握有度的贊美,哄得韋氏面色羞紅,心驚膽跳。

韋氏故作鎮定佯裝出太子妃威嚴不可侵犯的儀態,這也讓武三思眼前大亮。武三思心中思忖,太子妃雍容華貴的氣度,毫不遜色太平公主,甚至表現得更讓人感到仰慕。

比起張易之高冷的欲擒故縱,顯然武三思的熱情似火,更撩撥著韋氏的心,韋氏看著武三思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柔軟了。

待武三思走後,李長寧走進房間跟韋氏說話,李長寧試探性地問:“母親,武三思這次來所為何事?”

“他是為上次武瑤兒對你無禮之事,來專程道歉的。”韋氏微笑道。

李長寧意識到韋氏的語氣有些怪異,便又問:“母親覺得武三思這個人如何?”

韋氏心知李重潤、李長寧都是很厭惡武三思的,便勸道:“聖上令我們與武家友好相處,我們既然已經決定好好遵循皇令維系這片和諧,那以往恩怨就化作煙雲吧。”

“……”李長寧心中劇烈一顫,果然武三思那隻老狐貍深不可測,與母親兩人初次見面,便足足聊聊一個多時辰!

李長寧此刻不得不站出來,告訴母親實話:“母親,武家人也好,張氏兄弟也罷,他們無論對我們表面上如何友善,都是各懷心事的!在他們的眼中,只有利益,他們對太多人都習慣了謊言掩蓋。母親你是聰明人,不該看不透這些其中深意!”

韋氏深深怔住,她詫異地望著女兒,感覺到女兒這話裡有話,是在提醒她。

“唯有父親,與母親同舟共濟,相互扶持多年,才對母親是一片真心!在這個宮裡,母親真正靠得住的只有父親,和我們這些兒女。別的那些人,不過是見利而來,無利則棄!”李長寧義正言辭一口氣說出來了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