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在一塊兒的都是誰呀?”莫瑞斯躊躇了一下才問。

“啊,就是米爾唄,還有一個是米利的表妹。你記得嗎?那天晚上鋼琴淋濕了,你費了很大勁兒去找一本中意的書,可你並沒有讀。”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讀我那本書?”

“我看見你從視窗探出身去。第二天晚上,我也瞧見你了。我待在外面的草坪上來著。”

“你的意思是說,下著傾盆大雨,你竟然還到外面去了嗎?”

“是啊……守望著……哦,這不算什麼。你得守望著,不是嗎……你知道,我在這個國家待不了多久了,所以得好好看看。”

“今天早晨我對你太粗野了!”

“哦,沒什麼——請原諒我這麼問:那扇門上鎖了嗎?”

“我去把它鎖上。”他正這麼做的時候,膽怯的感覺重新襲上心頭。他在朝什麼方向走?離開克萊夫,要去跟什麼人做伴呢?

他們二人旋即入睡了。

起初他們是分開來睡的,好像一挨近就會受到騷擾似的,然而天剛矇矇亮動作就開始了,醒來的時候已經緊緊地摟抱在一起。“我是不是最好這會兒就走掉呢?”他一遍遍地說。盡管上半夜莫瑞斯夢中的思路是:“某件事有點兒不對頭,隨它去吧。”然而他的心情終幹完全平靜了,於是附耳私語:“不,不。”

“老爺,教堂的鐘已經敲了四下,你得放我走了。”

“莫瑞斯,我叫莫瑞斯。”

“可教堂——”

“管他媽的教堂呢。”

他嘴上說:“為了板球賽,我還得幫助把球場輾平呢。”但是一動也不動,在灰色微光下,似乎面帶自豪的笑容。“我還得照料那些雛鳥——小船已收拾停當了——倫敦先生和費瑟斯頓先生一個猛子紮到荷花當中去了——他們告訴我,所有的年輕紳士都會潛水——我從來也沒學會。不讓頭進到水裡,好像更自然一些。我把這叫做沒到壽數已盡的時候就淹死。”

“有人教我說,如果不把頭發弄濕,我就會生病。”

“啊,人家教給你的不是那麼一回事。”

“敢情——這不過是其中的一樁而已。這是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一向信賴的老師教給我的。我至今記得跟他一道沿著海灘散步的事……天呀!潮水沖過來了,四下裡暗得要命……”當他覺察出夥伴正從他身邊溜走的時候,就戰慄了一下,清醒過來了。“你為什麼要走?”

“板球那件事——”

“不,不是板球——你要到海外去。”

“唷,我動身以前,咱們還能另外找個機會。”

“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