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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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聰明,概述起自己的事來。她曾提出人家政學校的要求,母親已經答應了。然而莫瑞斯聽說每週要交三畿尼譯注:畿尼是舊時英國金幣,合1.05英鎊。)學費,就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吉蒂的牢騷主要是金錢方面的。她想要一筆私房錢,艾達就有一筆。艾達作為法定繼承人,必須“學會金錢的價值,可是什麼都不讓我學”。克萊夫決定對自己的朋友說說,要待這個女孩兒好一點兒。過去他就幹預過一次,莫瑞斯十分愉快地聽取了他的意見,使他覺得他什麼話都可以說。
他們被低沉的嗓音打斷,那兩個去教堂的人回來了。艾達進來了,身穿圓領緊身毛衣,頭戴寬頂無簷圓帽,裙子是灰色的。秋霧在她的頭發上留下了精巧的水珠。她的雙頰紅潤,兩眼炯炯有神。她向他致意時喜形於色,盡管她的驚叫與吉蒂如出一轍,卻産生了不同的效果。“你為什麼沒預先通知我們呢?”她大喊道。“除了餅,什麼都沒有。我們本來可以準備一頓正式的英國大餐為你接風的。”
他說,幾分鐘之內他就得返回倫敦,然而霍爾太太一定要留他過夜。恭敬不如從命。這座房子眼下充滿了溫馨的回憶,尤其是艾達說話的時候。他忘記了她與吉蒂截然不同。
“我還只當你是莫瑞斯呢,”他對她說,“你們的嗓音出奇地相似。”
“因為我感冒了啊。”她笑著說。
“不,他們就是相像,”霍爾太太說,“艾達有莫瑞斯的嗓門。他的鼻子,我的意思當然是說還有他的嘴,以及他的好興致和健康,我常常認為這三樣都像。另一方面,吉蒂有莫瑞斯那樣的頭腦。”
大家都笑了,三個女子明顯地相互喜愛。克萊夫目睹了以前不曾理會的母女關系。由於家長不在,她們變得更友善,更健談。植物,靠太陽生長,然而有些植物是隨著日暮開花的。霍爾家的女眷們使他聯想到點綴著彭傑的一條荒蕪小徑的月見草譯注:月見草是柳葉菜科月見草屬植物,草本,開美麗的黃花。廣布北美,歐洲有引種。二年生,葉互生)。跟母親姐姐聊天時,就連吉蒂也面目姣好。他拿定主意為了她的事譴責莫瑞斯幾句,但是不能用苛刻的口氣。因為莫瑞斯也美,在這嶄新的幻象中,莫瑞斯成了個龐然大物。
巴裡大夫曾鼓勵兩個姑娘去參加救護班的學習。飯後,克萊夫聽憑她們往自己身上纏繃帶。艾達包紮他的頭部,吉蒂包紮的是腳踝。這時候,霍爾太太喜氣洋洋,漫不經心,反複說:“喏,德拉姆先生,不管怎樣,你這次的病比上次害的那場強一些。”
“霍爾太太,我希望您直呼我的教名。”
“好的,就這樣吧。但是艾達和吉蒂,你們可不行。”
“我希望艾達和吉蒂也這麼叫。”
“那麼,克萊夫!”吉蒂說。
“那麼,吉蒂!”
“克萊夫。”
“艾達——這麼叫多好啊。”然而,他的臉頰羞紅了。“我討厭拘泥於形式。”
“我也是這樣。”姑娘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對任何人的看法都毫不在乎——一向如此。”邊說邊用率直的眼神盯著他。
“莫瑞斯可不然,”霍爾太太說,“他挑剔得很。”
“莫瑞斯這個人實在不足取——畦,你把我的頭弄疼啦。”
“哇,畦。”艾達仿效他說。
電話鈴響了。
“他在公司裡收到了你的電報,”吉蒂大聲報告,“他問你在不在這兒。”
“告訴他我在。”
“那麼,今天晚上他就回來。現在他想跟你說話。”
克萊夫拿起聽筒,然而只傳來了嗡嗡聲,電話結束通話了。他們不知道莫瑞斯在哪兒,所以無法給他打過去。克萊夫鬆了一口氣,因為現實的逼近使他感到驚慌,被纏上繃帶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快樂。他的朋友很快就到了。現在艾達朝他俯下身來,他瞅見了自己所熟悉的容貌,在後面的燈光映襯下平添了幾分魅力。他將視線從她那深色頭發和眼睛移向沒有陰影的嘴巴和身體的曲線,並在她身上找到了轉變感情的時候恰好需要的一切。他見過更性感的女人們,但沒有一個女人向他許諾過這樣的安寧。她是回憶與慾望達成的和解,她是希臘所從未知曉的恬靜的傍晚。什麼爭論都跟她不沾邊,因為她是和善的,把過去與現在調和起來。他從未料想過還有這樣的人,除非是在天堂裡,而他是不相信天堂的。突然,很多事都變得可能了。他躺在那兒,朝她的眼睛望著,他的幾縷希望在裡面有所反映。他知道能夠使她愛上自己,這樣一來他身上就點燃起文火。多麼美好啊,於願已足,他唯一焦慮的是莫瑞斯會回家來,因為回憶就應該終屬回憶。每逢有什麼響動,當別人跑出屋子去看是不是汽車到了的時候,他就把她留下來陪自己。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願望,不等他發話就留在他身邊了。
“你簡直不知道待在英國有多麼好!”他猛然說。
“難道希臘不可愛嗎?”
“可怕。”
她感到憂傷,克萊夫也嘆了口氣。他們的目光相遇了。
“我覺得很難過,克萊夫。”
“哦,事情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