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周到!”

莫瑞斯點了點頭。

“帶著哥羅顛到希臘去……艾達告訴我,你還以為我會一命嗚呼呢。你究竟為什麼這麼為我的健康擔心呢?別害怕。像死亡這樣幹淨利索的經驗,永遠與我無緣。”

“我清楚自己遲早會死,而我不願意死,更不願意你死。倘若咱們兩個人當中有一個死了,什麼都沒留下,我不知道你是否把這叫做幹淨利索。”

“是的,我就這麼叫。”

“那麼,我寧願自己是汙穢的。”莫瑞斯停頓了半晌說,克萊夫打了個寒噤。

“你不同意嗎?”

“哦,你變得跟任何凡夫俗子毫無二致了。你非有個理論不可。咱們不能靜悄悄地向前走,總是非得做成公式。盡管每個公式都有不再起作用的一天。你的公式是‘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保持汙穢,。我可要告訴你,還有變得過於汙穢的情形呢。於是忘川譯注:忘川是希臘神話中從冥府流過去的一條河。凡是喝了這條河水的亡魂,會把過去的事一概忘掉。)——倘若有這麼一條河的話一就會把它洗淨。然而也許沒有這樣的河,希臘人並沒怎麼任意想象。不然,或許還想象得過了頭呢。說不定到了墳墓的彼方,什麼都忘不掉。糟糕的記性也許會延續下去。換言之,墳墓的彼方可能就是地獄。”

“呸,胡說八道。”

克萊夫通常是藉著抽象的空談來自得其樂。然而這一次,他繼續發揮下去。“忘卻一切——連幸福都拋到腦後。幸福!被什麼人或什麼東西偶然胳肢了一下——如此而已。咱們兩個人要足從來沒做過情人,該有多好!因為要是那樣的話,咱們就可以一動不動地躺著,一聲不響。咱們應該睡覺了,那樣一來,咱們就可以跟世上那些為自己確保了孤寂場所的國王們及其謀士們友好相處了——”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呀?”

“要麼就像夭折的早産兒那樣,咱們從來就沒享有過生命,猶如那些壓根兒不曾見過光的嬰兒。然而事實上——喂,別顯得那麼嚴肅。”

“那麼,你就別說這麼古怪的話好了。”莫瑞斯說,“我倒是從來也沒把你的話當真過。”

“話語掩蓋思想,是這套理論嗎?”

“話語不過是發出無聊的聲音而已。我也不喜歡你的思想。”

“那麼,你喜歡我的哪一點呢?”

莫瑞斯微微一笑。克萊夫剛這麼一問,他就感到滿足了,不肯回答。

“我的美貌嗎?”克萊夫用譏諷的口吻說,“姿色已褪了幾分,我的頭發大量地脫落。你發覺了嗎?”

“三十歲的時候就成了禿子,像個雞蛋似的。”

“精神錯亂的禿子,也許你喜歡我的頭腦。生病期間以及病後,我想必是個可愛的夥伴。”

莫瑞斯溫情脈脈地望著他。他在觀察克萊夫,猶如他們初結識的時候那樣。只不過當初是想弄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出了什麼毛病。克萊夫是有點兒不對頭。還有後遺症,弄得他頭腦混亂,情緒沮喪,一意孤行。莫瑞斯沒有對此感到不滿。大夫失敗了,他希望自己能成功,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他將憑借愛的力量治好朋友的病,眼下他在進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