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從長安會離開, 直接打車回影視城,向後閃逝的景色從霓虹盈彩到平實靜謐,直到只有一盞盞疏密有致的路燈照耀前方的路,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晚飯。

讓汽車停在路旁,憑借前兩次的記憶還走進了一次死衚衕才找到那家炸醬面的店。

頭頂越壓越低的那片烏雲, 沉得讓人踹不過氣來, 樸實的小店盈盈一盞燈,讓人心裡生出一絲暖意。

莫曉面才吃到一半, 一陣急風吹過, 她忙用手去掩在碗上擋灰塵, 結果沙子飛進眼裡, 磕在裡面生疼, 連忙閉上眼用手指揉, 結果越揉越疼。

啪嗒啪嗒幾聲,開始下雨了,接著聲音越來越密, 粗大的雨點落在屋頂上,驟雨滂沱,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來。

老闆抓起肩膀上的毛巾抹了把臉上的汗, “這麼大的雨,不下它一兩個小時估計是停不下了。”

莫曉止不住眨眼, 走到洗手池沖水,洗手池上放著幾把青菜,老闆幫她拿開, “眼睛進沙子了?沖沖水,在這坐會兒,雨這麼大也走不了,你男朋友一會兒會來接你嗎?”

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莫曉心裡的酸澀又被攪了起來,一雙眼睛被弄得通紅,自來水嘩嘩留下或許摻著點淚水。

終於眼睛裡膈應的感覺沒有了,莫曉回到餐桌邊坐下,感覺腳下觸到一個濕濕的軟軟的東西,嚇得猛收腿。

移開凳子一看,居然是隻小狗,應該是被拋棄的流浪狗,米白色的毛髒兮兮的,被雨淋濕,結成一撮一撮的。蜷縮成團瑟瑟發抖,圓圓的黑眼怯生生地看著莫曉。

莫曉被它看得心軟,摘了幾片菜葉子鋪到地上,將自己吃剩的炸醬面倒上去,小狗黑眼緊盯著莫曉的手,喉嚨裡發出含糊的一聲叫喚,卻還是不敢從桌下爬出來。

莫曉笑了笑,去老闆那買了兩根香腸來逗它,真的是餓了,小狗壯著膽子匍匐在地面一爪子一爪子爬出來,試探似的,小小咬了一口,見莫曉不像有惡意,便兇兇吃了起來。

莫曉從沒養過寵物,覺得有趣,抱著膝蓋蹲在地上逗它吃。

顧言忱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人一狗和諧用餐的畫面,一根香腸,莫曉自己咬一大口吃掉三分之一,剩下的再捏著棒子逗小狗吃,壞心眼地不馬上給它,拿著香腸畫著圈圈讓嘴饞的小狗原地打轉,看它轉得暈乎了才大發慈悲地給它吃。

顧言忱頭發上、臉上都在滴水,襯衫挽著襯衫袖子,濕透了黏在身上,顯出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高大的身子筆直,就這麼站在小店門口看她。

“來接女朋友啊,這麼大的雨不會是淋過來的吧?”

老闆這一嗓子吆,莫曉手裡一重,竹棒戳到地上,嚇得小狗嗷嗚叫了一聲。

看著一道長影越壓越近,心裡噗通噗通越跳越快,卻假裝沒聽見沒看到繼續逗小狗。

“莫曉。”顧言忱嗓音也像是被水洗過般的清透,兩個字無比清晰地蹦進她的耳朵。

莫曉不動,他又說:“起來。”

居然還是大爺一般命令的口吻,莫曉心頭的火一下就蹭了起來,騰地站起來,語氣不善,“幹嘛!”

顧言忱擔心她誤會,冒著雨回酒店、片場到處找她,找了小半天才找到,擔心了一路臉色不太好。

可看到姑娘眼眶眼角都是紅的,眸中閃著水波般淺淺的光澤,又不自覺放軟了語氣,“我們回去。”

“要回去找你的青梅去,我不要你管。”

顧言忱笑了一下,很輕的一聲:“吃醋了?”

“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老闆笑眯眯看著他們,莫曉有些惱羞成怒,推開他就往外走。

“在下雨,你跑去哪裡?”顧言忱連忙跟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說走的也是你,不要走的也是你,你這人毛病真多。”

雨水濕滑,莫曉用了大力,一掙,從他手裡抽出手,繼續往外走,顧言忱無奈跟著她。

很快就到了顧言忱停車的地方,車燈在雨夜裡亮了一下,拉出一片透明輕煙。

莫曉繼續往路邊走,沒有要上車的意思,他大步流星走過去,手臂摟在她的腰上,直接把她往回拽。

莫曉氣更大,針紮著不上車。

顧言忱“嘭”地關上車門,站在雨中看她,“鬧什麼?喜歡淋雨是不是?”

這時的雨勢已經小了很多,他身後千萬條銀絲飄飄灑灑,在路燈下迷漫如輕紗。

莫曉的肩頭已經濕透,水漬一點一點在衣擺上暈開,這會兒被他一兇,隱忍了半天的擔心和一晚上的委屈終於憋不住了,淚水藉著雨水的掩飾大顆大顆往下掉。

顧言忱看著她紅通通兔子一樣的眼睛,又氣又想笑,終於一聲長嘆,將莫曉摁在車身上,“都不聽我解釋就生氣,給人判刑是不是要講點道理?”

莫曉閉上眼,別過頭去不看他,不接電話也不回資訊,一出現就帶著青梅招搖,還說是她在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