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秋實，對不起

縣城沒有直接通到村裡的大路，所以不通車，到村子附近的路上，就得下車步行。

蘭月走在田間小路上，感覺今天有些異常，田間不見村民勞作，走一路沒遇上一個村民，整個村子也都見不到人，蘭月越走心越慌，不自覺的奔跑起來，朝著家的方向。

蘭月推開門，院裡靜悄悄的，蘭月輕輕喊了聲“爸爸！”，見無人回應，又喊了聲“奶奶”，這時候屋裡突然傳出響動，蘭月連忙跑進屋裡。

眼前的一切讓蘭月不敢相信，只是夢吧！一個噩夢吧！

蘭月的爺爺跪坐在地上，垂著頭，蘭月進來，他才抬頭望著她……地上直挺挺躺著兩個人，蘭月的父親和奶奶……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只剩冰冷與黑暗。蘭月甚至哭不出聲，只有眼淚不受控似得，大滴大滴往下掉，她走過去，望著躺在地上的兩人，張了幾次口，卻發不出聲音……最後她跪下來抱住兩人，緊緊的……

晚上，去萬湫山的村民都陸續回來了，他們砸了神門祭臺，還放火燒山，還好最近連日陰雨，山上比較潮溼，火勢沒有蔓延的太嚴重。村民們在燒燬的山地上，挖了坑，把死去的親人，全埋在萬湫山上了。

萬湫山原本是不讓埋死人的，幾千年了，村民都嚴守這條戒律，偌大的萬湫山，沒有一座墳。然而，現在整個萬湫山，一眼望去就像一座墳場，一個鬼窟，一片蕭瑟破敗的景象，毫無生機。

村民散去後的萬湫山又恢復了昔日的寧靜，秋實坐在這一個個墳堆間，蜷縮成一團，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絕望，即使是‘誅天下’之後，飽受靈力消失的折磨，他也不曾如此。明明自己為救人拼盡全力；明明自己不惜捨棄保命的靈力來救他們；明明自己沒有錯！卻被人類拋棄、唾棄！

秋實感到這個世界在今天，終於拋棄他了！不再需要他了！他已經沒有繼續活下來的意義了！

秋實蜷縮著，過了許久……

“秋實！”一個小小的，熟悉的聲音，彷彿瞬間給黑暗帶來光明。

秋實猛的抬起頭，看到自己最熟悉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秋實眼睛模糊了，他連忙低下頭，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蘭月走過來，靜靜坐在秋實身邊。

村裡出這麼大的事，省裡已經派了專家組下來，警察也來了。透過屍檢，確定村民們死於煅血草的劇毒，但是同時也確定了煅血草是剋制這次瘟疫病毒的理想藥物，感染者服用煅血草可殺死病毒，但未感染者，或者感染初期人群，因無法抵抗煅血草毒性，而造成血液凝稠，導致身體多器官衰竭而死。也就是說，藥是正確的，錯在使用不當。

“秋實，我成孤兒了！”蘭月輕輕的說著，似乎是一種淒涼的訴求，面無表情，眼睛茫然的望著前方。

秋實整個身體都震了一下，他不敢看蘭月，把頭低的更低了，雙手緊緊攥著，渾身不自控的微微顫抖著。秋實的心很疼很疼，本來已經疼到絕望了，此刻蘭月的話，又像一把刀，在不停的攪扭著他的心。

“奶奶和爸爸中毒死了，爺爺傍晚的時候，自己也喝農藥去了！”蘭月只是這樣輕聲的說著，表情木納的望著遠方，像是說給秋實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秋實緊緊的蜷縮著，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現在就死去。

過了許久，蘭月輕聲的說：“我不怪你！你沒有錯！”

秋實再次震住了，緩緩抬起頭，他不敢看蘭月的眼睛，茫然的望著前方，“你知道了？”

“嗯！”

“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多很多年以前，當我發現自己一天天長大，而你卻一如初見時。”

“不害怕嗎？”

蘭月嘴角微微揚了一下，“不怕，因為是秋實！”

秋實捂著臉哭了！他所有的堅持，信念，愛！在這一刻完全崩塌了！

蘭月與秋實默默的在墳堆間坐了一夜。

天亮了，蘭月站起來離開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蘭月，秋實站在神門前，“你還會回來嗎？”

蘭月停下腳步，轉過身，微笑著，“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說完，蘭月頭也不回的走了。

……

秋實的思緒回到現實，他望著老鬼，微笑著，很淒涼……

老鬼聽著，早已泣不成聲，她此刻真想狠狠打自己，在秋實那麼難的時候，自己居然不在身邊，甚至都不知道。如果自己不那麼自私，如果自己能多考慮秋實的感受，如果自己能學會傾聽，也許秋實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老鬼此刻覺得自己根本不配做秋實的好友，想想自己，開心了，悲傷了，孤單了，受委屈了，都會逃到秋實這裡，對著他訴苦。可是自己從來沒有聽一聽，秋實過得好不好，過得苦不苦，自己一直把秋實當做一個訴求的物件，自己又何時傾聽過秋實的訴求……

“秋實，對不起！對不起……”老鬼流著淚，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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