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風這些日子沒少挨那些個管事嬤嬤的黃荊條子,那玩意兒用著狠勁兒刷刷在身上疼的是一抽一抽的,玉芽一出聲兒他就抱著套網的竹竿子跑了。

走得遠了,透過繁花亂枝瞧了瞧,眼眶驟然發紅,從清儒之家的少爺淪落到如今地步,公主府中是個人都能打他罵他,這樣的日子哪裡是人過的?

他越想著越難受,一時間屈辱與怨憤燒的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阮風舞著竹竿網住樹上的蟬,聽見前院突然鬧哄哄的厲害,他遲疑地走過去,就見外頭立滿了人。

好些人都是熟悉的面孔,正是長公主府住著的那些面首,他們看起來氣色不錯,精神更是好的很,也是,又不用像他一樣幹活,也不用挨條子遭板子,日日只顧著吃喝,哪裡能不好過?

阮風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他到長公主府來就是奔著趙儀華的心尖兒人,當朝駙馬的身份來的,初來時滿心壯志,哪裡想得到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宋管事正在清點人數,看到阮風眉頭狠皺,“你在這裡幹什麼?”

阮風反射性地後退一步,道:“剛才路過聽見了聲兒,以為出了什麼事就過來看看。”

他猶豫了半刻還是開口問道:“宋管事,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宋管事在手中的簿子上勾勾畫畫,頭也不抬地回道:“殿下大婚在即,吩咐我將府中面首盡數遣回,從哪兒送來的就送回哪兒去。”

阮風是又驚又喜,“這麼說我也可以出去了?”

宋管事沖著他呵呵笑了兩聲,毫不留情地打破對方的期望,“你不行。”

阮風:“為什麼?!我是和他們一起進來的。”

宋管事斜了他一眼,“沒有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阮風是真的在這長公主府待不下去了,他拉著宋管事求了又求,惹得宋管事直接拂袖而去。

“估摸著是在宋管事那兒受了些打擊,阮風從外院轉出來後落到池子裡去了,被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半條命。”玉芽盡心盡職地轉報府中訊息,一邊拎著茶壺往杯中添至大半。

楚意吃了粒花生米,“平白地汙了本宮池子裡的水。”

玉芽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公主這般嫌惡阮風,但也沒有多嘴問些什麼,只暗暗記下回頭告知宋管事對阮風一定要‘多多照看’。

時光飛逝如水,兩個月的時間晃眼而過,在玉春樓閉門養傷的蓮漪總算是好全了,摩拳擦掌準備一雪前恥,卻驚然發現京都風月圈子已然成了暗香的天下。

下面臺子正是暗香的場,整個玉春樓擠滿了人,就是她名聲正盛的時候都比不得如今暗香的熱鬧。

“姐姐,先回屋吃點兒東西吧。”在她身後的小丫頭輕聲道。

蓮漪一直沉著臉,待到回了屋坐在圓桌前,氣的直接砸了碗,怒道:“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給狗吃的嗎?”

小丫頭戰戰兢兢,“廚房說是芳媽媽吩咐的,說是你養了兩個月的傷,沒有一分進賬不說,看病吃藥還賠了不少進去,已經、已經沒有多餘的飯菜了……”

“放屁!”蓮漪扣著桌子的手直打哆嗦,恨恨道:“好啊,一遭落魄什麼狗東西都敢在我頭頂踩上一腳了!”

小丫頭哪裡敢接她的話?一個勁兒地低埋著頭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蓮漪坐在梳妝臺前,眸中噙著冷光,“將我櫃子裡那身櫻花白底的裙子找出來,明日一早我要出去一趟。”

蓮漪第二天一早就忙著梳妝打扮,還特意去橋頭買了新鮮帶露的茶花別在發髻上,她鬥志昂揚,一心要叫那些個人好看。這頭賀家和長公主府正在準備明日的婚事。

賀夫人拉著賀離說著注意事項,賀離撐著頭興致缺缺,就因為成親這事兒他已經好幾天沒見著他家的長公主殿下了,反正親也親了,抱也抱,睡也睡過了,到如今幹什麼還這麼多講究?

“老二,娘說的你聽到了沒?”賀夫人氣他心不在焉,狠狠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賀離疼的直叫喚,捂著手,“聽到了聽到了。”

他這態度真是敷衍的很,賀夫人語重心長道:“兒啊,雖然為娘一向看不起小妾上位的,但你不同,你是為孃的心頭肉啊,娘不會害你,認真些,省的明兒個出了差錯鬧笑話。”

賀離伸著手指戳了戳頭,他娘這話怎麼聽著不大對勁兒呢??

“小妾上位……娘你確定說的是你兒子??”

賀夫人擰著眉看他,嘆氣道:“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啊。”她兒子從面首到駙馬,這就是活脫脫的上位史啊。

身為正室夫人,她是極為不喜那些個狐媚子靠著姿色搞事的,但這事兒發生在她兒子身上……額,請原諒她雙標。

畢竟她也是一個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