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這事兒一出, 王貴妃原本想要讓楚意和辛悅兩虎相爭的心思徹底歇了下來。

那柳楚意整天窩在永寧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辛悅獨佔風頭一日比一日囂張,現在居然都敢勾著皇帝在假山裡幹那檔子事兒, 再過些日子這後宮怕沒人是她對手。

王貴妃動手了,韓德妃也沒落下, 後宮的女人頭一次矛頭一致直指承安宮。

辛悅忙著拆招倒是沒空閑來找楚意的麻煩。楚意得了閑, 每日浪的飛起。

她唸叨著宮外的美人兒,只要尋得了空便會偷偷摸摸出去一趟。

院子裡已經點起了燈,簷下的燈籠隨著涼風晃動, 燭火映出來的光明明滅滅, 照落在庭院石凳上的人身上。

他穿著一身素白的外衫,手裡握著書卷, 眼瞼低垂,神情恍惚。楚意翻牆進來就看見這麼一副畫面,她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這外面連人臉都瞧不見,你能看得清楚書上的字嗎?”楚意坐到他旁邊, 手肘抵著石桌從他手裡將書卷抽了出來,隨意翻了兩下。

他抬眸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將書拿了回來, 輕摩著藍皮封面,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反問道:“柳昭儀怎麼過來了?”

臨近初秋的晚風已經摻了不少涼意,楚意扯了扯他身上單薄的外衫,不悅地皺眉, 她抱著人熟門熟徑地走進屋內將人放在床上又扯了一件大氅扔在他身上,道:“你每日都問上這麼一句,會顯得你很有心機知不知道?”

她得意地笑了幾聲,又道:“不過……既然你喜歡聽,我每日都與說上一說也無妨。”

裴瑄將大氅搭在肩上,便聽到她如往常一般的回話,她說:“哎呀,我過來是因為我想你了唄,想來看看你呢。”

他唇角忍不住上揚,努力壓制了許久都沒能平複下去,好半晌過後才端正視線,正色道:“昭儀又在胡言亂語了,叫人聽見……”

楚意捂住他的嘴,坐在他身側,雙唇輕觸著那發紅的耳廓,低聲道:“嘴裡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實誠的嘛。”

裴瑄揪著袖口,有些高興,又有些擔憂,還有些傷神,複雜的他自己都辯不出來。

楚意最喜歡看他那張臉,她指尖在那上面輕輕拂過,道:“你的院子留著燈,屋內沒有人,難道不是在等著我?小皇叔怎麼也是個心口不一的人呢?”

“你、你別這樣。”裴瑄憋了半天,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雙清湛的眸子裡含著些許不明情緒,楚意偏著頭對上他的眼睛,如他所願的收回手。

她心中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覺的興致缺缺,好似沒什麼意思,將帶來的藥瓶子丟在了床褥上,伸了個懶腰。

“算了,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了。這裡面的藥你留著用吧,每日一粒。”她說完話便腳步輕快的往外走,打算先去聚香樓買點兒好吃的再回宮去。

她今日從來到離開尚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裴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猛地站起身來,披著的大氅滑落在床上,他雙唇微動,尚未來得及出聲兒門口便沒了人影。

他有些慌張,拖著有些發軟的腿走到門前,院子裡已然空無一人。風吹的他有些冷,心頭慌張又更添了幾分。

他數了數藥瓶子裡的藥,有十來顆。

她以往每日與他送藥來都是一顆一顆的給,雖然沒明說,但他知道,她是藉著送藥過來看他,可是今天她把未來十幾天的藥一下子都給齊了。

裴瑄緊捏著藥瓶,也許明天她不會來了。

楚意確實沒有再往裴瑄那兒去,她是個懶人,興頭一過她便懶的往外跑了,再說了,看裴瑄那個樣子想要拿下他怕是得費些時候,有那功夫還不如幫著佩兒把裴賦勾搭過來滾床單呢。

今日是太醫請脈的日子,這後宮鮮少見到外男,楚意難免多瞄了這小太醫幾眼。這小太醫面容清秀,瞧著有些女氣,她拎起搭在手腕兒上的帕子,問道:“小太醫瞧著面生呢,不應該是宋太醫給本宮請脈嗎?”

“宋太醫告老還鄉去了,微臣是新上來的。”小太醫低垂著頭回道。

楚意輕笑:“姓什麼叫什麼?”

“回娘娘的話,微臣姓林。”

“抬起頭來。”楚意點了點桌幾,命令道。

林太醫猶豫了一下,抬起頭便見秀眉美目,她突地展顏一笑嚇的他連忙又將頭埋了下去,告退離開。

楚意抿唇輕笑,對著佩兒道:“這小太醫生的可比你還好看呢。”

佩兒附和了兩聲心思明顯不在這兒,楚意想著方才小太監來傳話說皇帝今晚要過來,哪裡不知道她在想著些什麼?

她也不惱,只端著茶盞表情涼薄:“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佩兒,你最好祈禱老天爺能給你一份好運。”若是這一個月還是沒能有喜訊兒,她只能重新幫她找個好男人了。

她悠悠地哼著曲兒,佩兒卻是臉色刷白。

…………

林太醫鬱悶的跟著王府的下人穿過彎彎繞繞的小路,他只是個小太醫,這王爺不舒服叫他來能幫著什麼忙?他主婦科,其他的都不拿手啊。

“微臣拜見王爺。”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等著上頭的人叫起。誰知跪了許久也沒聽什麼聲響,他差點兒以為自己攤上大事兒了的時候,上頭總算是出了聲兒。

“抬起頭來。”

林太醫莫名覺的這話耳熟,他今天上午好像在哪兒聽到過,心下疑惑不解卻也不敢怠慢,依著吩咐抬起了頭,目光平視不敢有過多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