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明在外面守了許久也沒聽見裡面有什麼響動, 他怕出什麼事兒敲了兩下門, 卻沒得到回應。

他心下一驚,推開門便沖了進去直奔屏風後面的浴桶, 扒在桶上瞅了半天確定自家王爺沒溺水才轉了出來,一轉進內間便瞧見靠在床上臉紅發呆的裴瑄。

裴瑄的腦袋裡正在砰砰砰地放煙花, 那人臨走時說的話在耳邊繞過來繞過去, 他摸了摸自己唇,不大自在地抿了抿,甜、甜?

“王爺?王爺!”決明連著叫了五六聲, 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裴瑄猛然回過神來, 尷尬扯了扯被子,道:“怎麼了?”

“你沒事兒吧?臉色有些不大對勁兒, 要不要叫大夫來瞧一瞧?”這臉紅的好像發燒了,決明擔憂的不行。

裴瑄偏了偏頭,拒絕了。他沉默了半刻,開口道:“查出來了嗎?”

決明回道:“和皇宮裡有點兒牽扯。”

“他比不得皇兄。”裴瑄心中微嘆, 他本活不了多久,他的皇帝侄子卻是這微末的時日都等不得了。

身為皇帝,他忌憚他手中的權力可以理解, 可這手段心性比起先皇差得遠了。

想到裴賦, 他不免又想起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一段感情。柳楚意和裴賦這兩個名字已經綁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饒是他甚少關注這些,也聽過不少他們二人之間的事,甚至因為身在皇家, 他比別人知道的更多。

他的皇帝侄子真是貪心呢,有了新歡也不肯放下舊愛,裴瑄抓著被子的手頓了頓,柳楚意……柳楚意。

“決明,永寧宮那兒你多放些心神。”他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

到底、到底她的藥能治他的病不是?

………………

楚意本來是去裴瑄送最近幾天需要的藥,可到最後又把藥拿了回來,留在那裡做什麼?還是每日都由她親自送去的好,還能順便瞅瞅美色佔點兒便宜呢。

楚意心情很好地叫人搬了張藤椅到院子裡,她坐在樹蔭下,哼著小曲兒翻看話本,佩兒與她捏著肩。

“娘娘,小福子午時出去了一趟。”佩兒將自己掌握到的訊息悄聲上報。

楚意翻了一頁,隨口問道:“去了哪兒?”

“禦花園。”佩兒嘴角微動,繼續告狀,“他去見了禦花園的管事太監,是辛淑妃的人,娘娘,他不安分呢。”

佩兒這話說的不假,那小福子確實不安分,他存了什麼心她能猜出個一二來,吃了她的千蟲丹還撐著繼續搞什麼雙面間諜,可真是個人才。

可惜這個‘人才’和她站不到一邊兒去。

楚意望了望頂上的隨風晃動的樹葉,嗤笑道:“不安分啊,那就沒有留著他的必要了,你說是不是呢,佩兒?”

佩兒心口一抖,附和道:“娘娘說的是。”

處理小福子根本用不著楚意親自動手,只需要在千蟲丹的毒發作的時候不給他解藥,他便只能死路一條。

今日正是毒發的時候,楚意晚間沐浴後披散著頭發坐在偏殿,殿中的宮人早已盡數退下,只小福子和佩兒雲翠三人。

佩兒和雲翠提前吃了解藥,待她坐下便各自順從地站在她兩邊,小福子在地上打著滾兒,疼的滿頭大汗青筋直跳,他不解地伸了伸手虛空抓了幾下,斷斷續續道:“娘娘、娘娘……救、救命……”

“聽說你今日午間去見了一個人。”楚意撚著一顆解藥左看右看,“看來辛悅給你安排了點兒任務,是也不是?”

這個時候小福子哪裡還敢隱瞞,忍著疼託盤而出。

小福子是在楚意進宮的第五天和辛悅搭上的線,他有野心也機靈,對於現今整個後宮的局勢看的很是清楚,他知道皇帝喜歡辛淑妃,而他現今跟的主子充其量也就是個昨日黃花,且這位還出生端身正德的書香世家,手段哪裡比得上承安宮的主子?

他思索了一番便站到了辛悅的陣營裡,如他一般的還有佩兒和雲翠。

雖說搭上了線,但辛悅最近都沒有用他們的打算,可沒想到楚意在王貴妃的生日宴上把人的怒火徹底挑了起來,辛悅就不是個會受委屈的,轉頭就叫人聯系起了永寧殿的眼線。

佩兒和雲翠最近貼身伺候楚意,對於她的性子手段比起小福子這個太監清楚的多,那邊遞來訊息他們全當做不知道,仍舊該幹嘛該嘛,小福子一個人準時赴約。

那邊倒也沒叫他做什麼事,只叫他機靈點在楚意麵前多露臉,回頭方才好便宜行事。

小福子膽戰心驚地將他和老太監的對話複述了一遍,連連磕頭表達自己的忠心。

楚意坐在榻上紋絲不動,微笑的看著他面目扭曲身體痙攣,最後驚恐地瞪著雙目一臉不可置信,他到死都不明白,一個月前良善的能救下他命的女人為什麼會突然變的這麼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