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休沐,楚意帶著人出了宮也不往別處去,直接進了顧家大門。

顧尚書不在,顧夫人一聽到這訊息,連忙拽著顧映辰出去迎駕,她一路上是千叮嚀萬囑咐:“辰兒,你可一定得將她拖住了,這樣郡主在宮裡才有充足的時間動手。”

顧映辰信心滿滿,這點兒事如何能難住他?

楚意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廣袖留仙裙,那日荷塘作畫徹底勾起了平日的愛美之心,當天便叫司衣司著手趕制各色女裝,怎麼好看怎麼來。

女帝就不能穿的漂亮了?

穿的漂漂亮亮的多好啊,閃瞎那群人的狗眼。

這一身兒確實差點兒閃瞎顧映辰的狗眼,顧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暗中掐了他一把,他才緩過來。

楚意並未直說自己的來意,反正呢她就是要待在顧府。

顧夫人母子也不問,反正他們就是硬留也要把沈楚意留在顧府,必要時候還可以稍微犧牲色相。

楚意盡數由著他們,她今日出來不就是為了給沈菡騰出足夠的空間時間嗎?

顧家裡的主人各懷心思,皇宮裡的沈菡憑藉著顧家埋在內宮的人手和楚意特意給她開的掛一路順利不說,更是運氣好到爆的翻到了禁軍十六衛統帥前幾日呈上來的新版京都防衛圖。

沈菡高興的不能自已,她記憶超群,快速將各關卡要點銘記於心後小心地將防衛圖放回了原處。

這時外面傳來了宮人的說話聲,沈菡不敢久留,連忙按著這些日打探到的訊息,目標明確地鑽進了內室,在壁畫夾層裡找到了兵符,她曲著身子摸出她父王一早準備好的假符,用以替換。

待到一切完成,她暗舒一口氣,理了理顏色暗沉的宮女服,握著掃帚低埋著頭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的楚意正跟著顧映辰在逛園子,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一抬手便打斷了顧映辰滔滔不絕的架勢:“柳姨娘住在何處?”

柳姨娘住在何處?說到這柳姨娘,顧映辰有一瞬茫然,他爹顧尚書是有好幾個姨娘,可他不記得有個姓柳的。

隨身的小廝於他身後提醒:“少爺,柳姨娘就是送進宮裡那位的生母。”

顧映辰皺眉:“你是說她,她住在西院兒。”當初為了讓顧雲深心甘情願地入宮,他娘便將人弄了回來,一直拘在院子裡好叫顧雲深乖乖聽話。

“你問她做什麼?”

楚意掐了一朵花,再沒了和這人周旋的興致,大步走向顧府正堂,邊走邊道:“叫人出來,朕在馬車裡等著。”

顧映辰看著她的背影,凝視著隨風飄起的腰帶,執花轉身,瀟灑大氣,面無表情眉眼泛涼,往昔被厚重威嚴的妝容服飾所掩蓋的女兒之色,如今被徹底揭開。說實在的,這樣前後極具差別的沈楚意看起來竟是比那些盛名在外的美人兒還要來的動人些。

“少爺,少爺?”

顧映辰腦海中浮現出的幾縷不明思緒被這兩聲叫喚攪散,他不悅道:“幹什麼?”

“剛剛陛下說叫柳姨娘過去呢,要不要跟夫人稟告一聲兒?”

顧夫人聽到楚意要見柳姨娘反射性一愣,旋即便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她捏著帕子笑道:“叫她去吧,她兒子在宮裡頭伺候人家呢,人家呢問上一兩句不是很正常嗎?”

顧夫人當真是恨極了這位柳姨娘,自打顧尚書納了她為姨娘後,大概是吃到了甜頭,原本對她一心一意的顧尚書竟是漸漸地貪戀起女色來,後來更是時不時就抬一房姨娘回來給她添堵。

說到底都怪這姓柳的。

顧夫人想的理所當然,卻不願好好想想,要不是顧尚書喝多了酒趁機汙了人柳姨娘的身子,憑著人的家世樣貌品性做個正經的官家太太怎的也是足夠了,哪裡會叫家族摒棄落個姨娘妾身?

委屈的難道不是人柳姨娘?

呵,說到底還是那男人該死不是?

下人去喚柳姨娘的時候,她正坐在房裡繡香囊,知曉陛下召見,那繡花針一偏叫大拇指滲出血來。

她慌慌忙忙地換了身得體的衣裳,戰戰兢兢地隨著人出了門,暗想莫不是陛下怪罪雲深頂了顧映辰進宮,來問罪的?兒子是不是出事兒?

柳姨娘這般胡思亂想走,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眼眶已然泛紅,誰知剛走下石階便被人請上了馬車,外頭馬鞭一響,駿馬嘶鳴,車軲轆轉著便走了。

柳姨娘差點兒被嚇死,顧夫人氣的砸了個杯子:“她這是什麼意思?拉走官家姨太太是個什麼理兒?”她琢磨著磋磨柳氏的法子還沒使出來呢!

顧映辰與她順氣,好一番安穩。皇帝要帶人走,他們現在也沒辦法,再說了不過一個姨娘,有什麼好放在心上了。

柳姨娘坐在馬車裡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微抬頭往上瞄了一眼,卻見一面容秀麗的女子撐著腦袋假寐。

這裝扮與普通小姐並無什麼過多的差異,但柳姨娘卻絲毫不敢放鬆,皇帝就是皇帝,哪怕穿的跟個小姑娘似的,看起來無害,也改變不了手握大權掌人生死的本質。

“你放鬆些,不必這麼繃著。”雲芝見她額頭都冒汗了,小聲寬慰道。

“姑娘,陛下這是要帶妾身往何處去?”柳姨娘壓低了聲音,顫顫問道。

雲芝俯到她耳邊:“咱們這是回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