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心境。

因為來過一次,溫律對這裡也算熟悉,自發地買票,排隊。

沈信楨心裡藏著事,她一直站在措辭要如何和溫律說,所以始終心不在焉,但即使是走神,她也能察覺——溫律在不高興。

他就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一邊拒絕和沈信楨講話,一邊又惡意地拉著沈信楨玩各種刺激的專案,直到沈信楨捂著嘴痛苦地守著垃圾桶幹嘔。

溫律雙手抱臂站在沈信楨旁邊,冷眼看著蹲在地上站不起來的沈信楨。

她弓著身子幹嘔,瘦削的身體後背骨骼突起,單薄的肩胛骨就像是一對蝶翼,脆弱而柔美。

沈信楨拿礦泉水漱了口,抬頭問:“還要玩這個嗎?”

溫律面無表情地把虛脫的沈信楨拉起來,帶出遊樂園,塞進車子裡,揚長而去。

沈信楨無力地歪著頭靠在車窗,“你要去哪裡?”

溫律依舊不和她溝通,專心地開車。

沒過多久,他們停在一個購物中心。

這裡是s市發展極為迅速繁華的地段,一廈集團就在中心不遠處。

沈信楨跟著溫律下車,亦步亦趨跟著他走。

和普通的建設沒什麼不同,馬路兩邊種植了巨大的法國梧桐樹,枝葉繁茂,樹影憧憧,為炎熱夏季帶來些許清涼。

石板地人行道的縫隙裡,野草茁壯鑽出冒出生機勃勃的綠意,兩三麻雀起落不定,在視線裡跳躍飛行。

他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路上的人來人往和林立的高樓大廈,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全都變了。”他說。

沈信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彷彿在一點一點望進他的童年回憶中。

那個時候的一廈還沒有現在如此巨大的規模,它只是s市的眾多大公司裡,搶頭並進發展著的其中一個。

那個時候的父親母親年輕而健康,那個時候的溫律,叫做溫則。

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這條街的公寓裡,學校離公寓很近,於是每天上學的時候,父親和母親都會拉著他的手送他去學校。

這裡,就是通往學校的必經之路。

他一直想要來看看,可是到了這裡才恍然發覺,他記憶裡的那一切都全都變了。

這條路曾經是狹窄而樹蔭濃密的柏油馬路,兩邊是熱氣騰騰的早點鋪子,繁忙熱鬧而密集的人群,人聲鼎沸,歡聲笑語……如今都被時光沖刷幹淨。

溫律的世界就像是一張舊照片,長久地暴曬在劇烈陽光下,漸漸褪去顏色只餘下淺淡而模糊的輪廓。

不論他怎麼努力,也終究填補不了這麼多年的空白。

“你在想什麼?”一道輕柔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溫律側臉看她,與她對視。

即使溫律不回答,沈信楨也能猜想出大概。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好和他一起沉默向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