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溫則十五歲那年,在瑞士的冬季,遭遇一場綁架案時突然失去意識,再醒來的時候那些綁匪已經暈倒在他周圍了。

空無一人的街道,只有他腳下的雪地上用鮮血寫著——.

他以為,就是從那個時候出現的。

溫則低垂眉眼,細碎劉海擋住他的表情,沈信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好一會兒,他對atteo醫生說:“開始吧。”

沈信楨站起身準備離開,又不放心地俯身飛快地親了一下溫則的臉頰,在他耳邊悄悄說:“等結束之後,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溫則笑了笑,還打趣她:“蛋糕嗎?”

沈信楨想起那個星星蛋糕,臉有些紅,把手從溫則手掌中抽出來,走了出去。

沈信楨關上門,背靠在門板上。

腦海裡突然回憶起遇見時的不對勁兒。

一些很細節的、不經意間的對話,她居然到現在才想起!

書房內,頭發蒼白的atteo醫生輕聲低語著什麼。

他的對面,長沙發上坐著的男人,緩緩閉上眼,隨著時間的拉長,白皙面板上隱約滲出細微的汗珠。

溫則意識昏沉,只覺得心髒被誰拽住用力地往下拉,要將他拖到地獄裡去百般折磨,巨大的虛無和恐懼感包圍他,他有些喘不上氣,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緊成拳。

要帶他去哪裡?無法辨認。

意識茫茫中,他被帶領著,彷彿行走在山嶺隧道中,一輛火車呼嘯而來,燈光直逼眼前耀眼如同盲目,他捂住眼睛,身體緊貼在牆壁之上,感到意識和肉身隨著鐵軌摩擦的尖銳聲音穿梭回遙遠的過去。

耳邊寂靜一片,遠遠傳來幾聲鳥鳴蟬叫。

他睜開眼,望見眼前湛藍開闊如鏡面的天空,而他,腳踩於一片廢墟之上。

四肢縮小,七八歲孩童模樣,慌忙四周張望,突然聽到一陣嘶啞的呻吟,與此同時,天空急速暗下,低沉昏暗,醞釀一場電閃雷鳴,鳥鳴戛然而止,靜的彷彿一瞬間墮入真空。

是了。

這是就是糾纏他多年的噩夢起源。

不懂事的他和兒時玩伴逃出保姆的看護,私自跑到即將炸毀的大樓,他們一層一層順著樓梯追趕。

他提議道:“我們比賽,看誰第一跑到天臺去!輸了的人就答應為對方辦一件事!”

玩伴嘻嘻笑著,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好!”

他們跑的筋疲力盡,終於看到了湛藍天空,玩伴歡呼一聲:“我贏了!”話音未落,突然聽到一陣連續轟鳴,腳下地板崩裂開來,眼前世界分崩離析,頃刻間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鋼筋水泥做的牢籠,困住兩個小小身體。

他們大聲呼救,可虛弱音量根本無法擴散,便被外面呼呼風聲吞噬了。

他懷裡的模型沾了大片的血漬,被鋼筋壓得徹底變形也為他擋住了致命一擊。但一米之外的玩伴,滿臉血淚,望著他眼神空洞,嘴唇嚅囁說不出話來。

小小的手伸出去,想要牽住他,可怎麼也夠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睡了又醒,沒有止境。

“阿則,如果我們不是人類就好了。”

他意識模糊之際聽到玩伴這樣說。

“如果是鳥,我們就能飛回家去找媽媽了,如果是小蟲子,我們也能慢慢地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