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那精怪不依不饒,“凡間的酸腐規矩,怎麼能用在小少主身上。咱們小少主可是大鵬鳥,是仙家的鵬鳥……”

他踉踉蹌蹌地說著,厲桓池的臉色卻黑了下來。厲月素知他們的母親雖是神仙,父親卻是妖族,這精怪這麼說,正戳痛了他們的傷心事。好在厲月善隱忍,她拉一拉厲桓池,生怕他發怒:“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不如就喝一杯吧?”

厲桓池不發一言,拽過精怪手中的酒壺一飲而盡,他看著身邊的安月蘭,露出一笑:“我這夫人可是好酒量,你們也灌她一灌。”

那些精怪聞言眼中放出精光,紛紛拿著酒壺上來:“既然如此,小少主夫人一定得喝一杯了。”

安月蘭無法推辭,且心頭正有鬱氣,拿起酒壺就要喝,漱金卻忽然奔上來制止道:“夫人喉上的傷還沒好,不能喝酒。”

“還沒好?”厲桓池眼睛一眯,竟一腳向漱金踹過去,“沒用的東西,不是吩咐了用最好的藥,這麼多天了為何還沒好?”

漱金被他這大力一踹,歪倒在地上,胸口也隱隱地泛疼。她強忍著淚意跪在地上道:“小少主,夫人傷得深,本就不是輕易好的。”

安月蘭上前扶起漱金,狠瞪了厲桓池一眼。今天早晨他還來看過自己,知道自己脖上的傷還沒好。這嫁衣的衣領也是他命人拿去改的,難道他忘了嗎?

自那日妖化之後,他的性情比之從前,倒是更反複無常了。

雲何瞥過安月蘭的領口,他複看了一眼殿外,不動聲色地未發一言,只默默看了厲月一眼。厲月皺著眉頭,走上前去打圓場:“大喜的日子,這是做什麼?月蘭不能喝,你替她喝了吧。”

厲桓池將精怪手中的酒壺拿來一飲而盡,那些精怪本被這變故弄得發愣,這下又開始鬨笑起來。

“一拜天地!”

高亢的唱聲傳來,安月蘭隨著厲桓池,機械地向著殿門的方向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厲月端坐於主位,看著厲桓池和安月蘭,露出微微的笑意。

這一拜之後,就是夫妻交拜了。

安月蘭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她怎麼能和這個人拜過夫妻?

“夫妻……”

話音未完,安月蘭便將袖中的匕首拔出,猛刺而出。厲桓池本已做好躬身的動作,寒光投來,他眼睛一眯,便掰過安月蘭的手腕。

“咣當”一下,安月蘭的匕首掉在地上。她左腳一踢,便將匕首勾起,重落到了空著的另一隻手上。

這動作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厲月自位上站起來,便是雲何也沒有料到安月蘭要這麼做。

“我並不虧欠你什麼,你這妖孽。”

安月蘭的聲音自喉嚨中發出,破碎沙啞。她將匕首刺進厲桓池的胸口,厲桓池卻也不閃不避,任由她直直地刺進去,任鮮血汩汩流出。

“你為什麼不躲?”安月蘭仍攥著匕首的柄,有一瞬的難以置信。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輕易地,就刺進厲桓池的胸膛裡。

厲桓池的眸中有一抹絕望之色,他握著安月蘭的手,後退幾步,讓那把匕首離開自己的胸口。血一下子濺出,濺在他和安月蘭的臉上。他張狂地大笑起來,目中卻全是痛色:“你以為單靠一把匕首就可以殺了我?原來你一直都想殺我。”

安月蘭沉沉看著他,被他眼中的驚痛震懾,有一刻疑心自己做得到底對不對:“我在這匕首上淬了毒,是滅妖的羅剎毒。”

“你以為我只是普通的妖?”厲桓池發出一聲冷笑,“我告訴過你,你忘了罷了。”

厲月聽安月蘭說她在匕首上淬了羅剎毒,驚怒道:“你如何得知的羅剎毒,你哪裡來的羅剎毒?”她撲過來,一掌扇在安月蘭臉上。安月蘭並未躲避,臉上留下五道紅痕。

厲月指著她厲聲道:“你與玲瓏一樣,都是忘恩負義的賤人。”

她忽想起什麼,轉頭看著雲何,眼中也蔓延而上一層絕望之色:“是你告訴她的?是你……”

夢醒,夜長,安月蘭擁著棉被,一臉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