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聽什麼呢?厲桓池?我?亦或是安月蘭?”

明亦塵搖了搖頭,緩緩道:“我想知道,風蘭。”

謝秋溯豁然轉過頭來,明亦塵與之對視著,將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敏銳捕捉,語氣裡帶了幾分篤定,“師叔不會告訴侄兒,您不認識風蘭吧?”

“你怎麼……想起來要問這個的。”

“若非方才看見小師妹屋外結界,侄兒也不會妄自揣測。細細思量起來,師叔在寧崖觀與她初遇時,便格外關照了,我一直猜不透師叔為何如此,直到今夜捉到了一個線頭,才算大致明白了。”

謝秋溯笑道:“她天生體弱容易招惹妖邪,我給她屋外罩下結界,又有什麼奇怪?”

“師叔要找理由,也該找個更能說服我的才是。”

若有敢肆意闖入玄清宮的妖魔,那一道結界,又能阻攔得了什麼。

謝秋溯無奈的笑著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既然已經問出口了,我本也沒想瞞你。”

回頭望了安月蘭的房間一眼,朝明亦塵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沿著長廊,慢慢走上回謝秋溯寢殿的路。

廊下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明明滅滅,明亦塵亦步亦趨跟在謝秋溯身邊,看他垂眸沉思著,也不出言催促,只默然等著聽。

風吹雲走,露出皎潔的半彎月牙,拐過廊角遠離的安月蘭那處院子的謝秋溯忽而停下腳步,抬頭望著蒼穹明滅星子,而後縱身上了房頂。

明亦塵立刻跟了上去,謝秋溯已經枕著手臂躺在了屋頂,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瓦片,也不知是否沉浸在回憶裡,尋到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謠。

“我於世間行走六百餘載,認識一個風蘭,也沒什麼奇怪的。”他望著星子喝了一口酒,緩緩的,說著醞釀了許久的藉口。

“她當年在決戰中投身餵了陣,便是……封印厲桓池的那個陣,本該魂飛魄散的,不想厲桓池破了一半的陣,那陣本來是以誅殺他為目的的,被破半數後多用了一人以肉身相飼也只能將其封印,不過也正因為破掉了一半,使得她的魂魄從陣中脫出,入了輪回道。”

“她是上仙?”

謝秋溯是唯一參與過的修道之人,那麼風蘭自然不是凡人。

謝秋溯點了點頭,認了。“我也是在靈硯城裡遇見她時,才知道她入了輪回,那時候厲桓池的封印已經不穩,我自然不敢放任她在那兒。”

“我明白了,師叔怕厲桓池找她尋仇。”

謝秋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確實怕厲桓池來找她,他這樣認為,也並沒有什麼錯。

“這麼說來,師叔也應該知道她另外一半的魂魄在哪兒了?”

“我不知道。”

明亦塵看他迅速作答,有些不信,謝秋溯便重複道:“我確實不知道。她殘魂入了輪回我都不知曉,又怎麼會知道另一半魂魄在哪兒。也許在那陣中,被厲桓池一併毀了吧。”

他眼中的哀痛與無奈做不得假,明亦塵看得心中有些難受,原來風蘭,是這樣沒的啊……

“你也別為了一枚五方印不得釋懷了,她終歸是為你好。”

“師叔知道她毀印的原因?”

明亦塵敏銳捕捉到另一訊息,迅速發問,謝秋溯苦笑一聲,“不勝酒力,三分醉話。”

“師叔酒量沒這麼淺。”他葫蘆裡十幾年來一直裝的果酒,怎麼可能醉,明亦塵淡淡的戳破他本也沒打算當真用來騙自己的謊話,繼而問道:“五方印有什麼秘密嗎?”

謝秋溯扭過臉來看他,眼中滿是別有深意的笑意,“不管五方印有什麼秘密,她毀印只會是為了護你。你當真不明白嗎?”

明亦塵被他玩味的視線灼灼盯著,耳中聽得這一句反問,哪有不明白的,當即一窘,本來的冷靜淡然迅速破了功。眼前繞來繞去的,盡皆是風蘭那雙熱切灼熱的雙眼。

連忙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回憶撇在一旁,整理著腦中亂成一團的謎,風蘭身上,還有太多他不明白的事情。

“風蘭的資料,也是師叔你毀的?”

見謝秋溯點了點頭,又問道:“是怕厲桓池哪一天得了資料查到她如今的下落?”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謝秋溯樂得直接推向厲桓池,於是又點了點頭。

“師叔為何要瞞著我?”

謝秋溯好笑道:“你也沒問過我呀。”

明亦塵一噎,心中思襯,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良久無言。

今夜接收了太多訊息,他腦中有些亂,需要安靜下來,慢慢捋一捋如今的關系。

屋頂夜風正好,微涼的吹得人清醒,於是他也就地躺倒下來,枕著手臂遙望星河,整理著腦中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