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嫵雙手緊攥著被子, 雙目圓睜,瞪著頭頂的帳子, 一張小臉鐵青, 泛白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線。

如雪又勸道:“姑娘若不喜歡,我將被子收起來就是。”說著, 見顧嫵不應聲,便自作主張, 將姜紅菱使人送來的絲被摺疊齊整, 放到了櫃中。

才合上櫃門,忽然聽身後顧嫵咯咯笑了起來。如雪打了個激靈, 回身望去, 卻見顧嫵正笑的歡暢。

她心中有些怪異, 走回床畔, 輕輕問道:“姑娘?”

顧嫵雙眸一轉,望著她,嘴角上勾, 說道:“說的也是呢,嫂子這樣照顧我,該好好報答才是。”

如雪聽她這話說的甚沒頭腦,一時沒有接話。

但聽顧嫵說道:“等我病好了, 定要好好報答嫂子呢。”

這話音輕飄飄的, 如雪聽在耳中,卻不知怎的打了個寒噤。

姜紅菱回至洞幽居,一路無言。

如錦跟在她身後, 曉得主子這般已是動了氣,大氣也不敢出,低頭一聲不吭,跟著姜紅菱往回走。

到了洞幽居,姜紅菱進到堂上,如素迎了上來,正欲說話,見主子面色不好,到了口邊的言語便又咽了回去,只問道:“奶奶,出了什麼事?”

姜紅菱沒有答話,只淡淡說道:“早前吩咐下的茶,倒一盞來吃。”

如素不敢說什麼,果然依言去倒茶回來。

姜紅菱端起茶碗,一口口的吃著,一字不吐。

如錦立在一旁,垂首不言,惴惴不安。

少頃,姜紅菱抬頭,將茶盞放回桌上,先打發如素道:“去廚房說,晚上加兩個二爺愛吃的菜。”如素答應著,點頭出去了。她方向如錦淡淡問道:“今兒這事,到底是怎麼個緣故?雖則我發落了如月,但若非你言行不穩,也不至於叫她們捏著。你且實話實說,不然等二爺晚上來家,我可無法交代。”

如錦卻有幾分不敢言語,囁嚅了一陣兒,方才低聲道:“是四姑娘先行言語無禮,辱沒奶奶,我氣不過,才著,便將適才在秫香樓內的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越說越氣:“奶奶好心打發我去看她,四姑娘非但不領情,卻還倒打一耙。口口聲聲說奶奶不親自去,便是輕看了她。四姑娘話說,奶奶明知她要去,還將秫香樓裡弄得煙燻火燎,分明是存心折磨她。那個如月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播弄是非,我挺不過去,便說了幾句。誰知,四姑娘忽然就栽過去了。”

如錦說至此處,看著姜紅菱臉色,又小聲說道:“我瞧著,四姑娘好似、好似不喜歡奶奶的樣子。”

姜紅菱面色淡淡,一時沒有言語。

之前,她便隱隱有所察覺,顧嫵對她似是敵意甚重。今日這一出,怕也是這小姑娘自個兒鬧出來的。她是一早瞧出了端倪,方才拿著如月紮筏子做榜樣,借機敲打了她。

然而姜紅菱卻怎樣也想不明白,顧嫵為何這般憎厭自己。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與顧嫵都無甚往來。今生唯一的變數,便是顧思杳。

莫非,顧嫵是覺著,顧思杳是被自己搶去的,所以才憎恨自己麼?孩子心性,倒也不無可能。她少年失祜,難免對這個唯一的兄長依賴有加,生出這樣的心緒也算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