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廊上吵嚷不絕, 那婦人大叫道:“我是你們家老爺的親家太太,你們膽敢攔我?!我小姑子平白枉死在你家, 難道還想害死我女兒不成?!便是侯府, 也不能這等草菅人命!”

廊上看守的家人說道:“我們老爺都被你家女兒謀害死了,還什麼親家太太呢!如今我們府裡是二爺當家, 二爺現下在裡面審問疑犯,沒有召喚誰也不許進去。我們看你是客, 所以同你客氣幾分。你不要自找不痛快!侯府門第, 哪裡容得下你這等撒潑!”

程母在睡夢中被程水純的丫鬟叫起來,言說顧武德突然暴斃, 程水純被抓了去。

她乍聞此事, 登時便明白過來出了什麼事, 慌慌張張的跑來相救。她原仗著女兒是顧家二老爺的小老婆, 在顧家來去無忌,誰知顧武德突然死了,本就如灶臺上的螞蟻一般, 聽了這家人的話,更是一團怒火直燒泥丸,登時撒起刁潑,在廊下吵鬧起來。

程水純在堂上,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聽她母親越發叫出些不能見光的事來,忍不住說道:“藥是我娘拿來的,說是滋補身子的, 到底怎樣,我也不明白。”

顧思杳勾唇冷笑:“你適才還說是逐日吃的補藥,怎麼這會兒又改口了?”說著,也不待程水純答話,便向外揚聲道:“放那婦人進來。”

外頭的家人得了吩咐,這才將路讓開。

程母風風火火的跑進堂上,一見程水純跪在地下,頓時焦躁起來,上前抱住她女兒,向顧思杳怒斥道:“你們還是侯府門第,當真是長幼不分。她怎麼說,也是你爹的姨娘,怎好她跪在地下,你卻坐著?!”

她這話一出口,堂上眾人皆是忍俊不禁。

丫鬟香玉更是冷冷開口道:“親家太太是小門小戶的出身,不知道規矩。程姨娘不過是個姨娘,又不是老爺正經的續弦,說穿了不過是半個奴才。二爺是家中的主子,姨娘到了二爺跟前立規矩的才是。親家太太這話,沒得招人發笑。”

程母一時沒轉過彎來,怒道:“這話混賬,我好好的女兒,怎麼就成了你家的奴才?!分明都是一家出來的女兒,就這等區別看待!”

姜紅菱聽了半日,見這婦人這等昏亂,忍不住說道:“當初若不是程姑娘自己上趕著當姨娘,也沒有今天這頓羞恥了。這又怨的了誰呢?”

程母聞聲,向上看去,只見一個靚麗青年婦人坐在顧思杳身側,一身縞素,倒是更顯清雅秀麗。她想起這是何人,當即罵道:“這是西府的家事,有你這個寡婦什麼說處!跟小叔子大喇喇坐在一處,沒臉沒皮的!”

顧思杳見她瘋咬起人來,說道:“你適才在外頭吵嚷,藥是你送進來的。你女兒又說,這藥是她吃的補藥。到底是什麼緣故?”

程水純心中焦急,不知她那燥脾氣的母親會說出什麼話來。然而現下,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顧思杳是個心冷狠厲之人,若當真當著眾人面前逼她吃那藥,她可再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程母縱然糊塗,這會兒卻也回過神來,說道:“這藥果然是補藥,是我替我家女兒自一老大夫處討來的方子。”

聽了她的言語,程水純不知是喜是憂,臉上陰晴不定。

顧思杳頷首道:“既然各執一詞,那便依著我先前所說。”說著,看了香玉一眼。

香玉會意,自上頭接了那藥瓶子,上前扳住程水純的下顎,迫她張口,就要把藥塞進去。

程氏母女兩個登時急了,堂上看守的家人卻早有防備,當即上來兩個家丁,將程母按在地下。

程水純看這丫鬟身材瘦削,力氣卻極大,一雙手如鐵箍一般,下巴被她扣住,竟怎樣也掙脫不得。她嘴裡嗚嗚啊啊,拼盡全力不要吞那藥碗,口水沾濕了香玉一手,卻於事無補。

程母趴在地下,眼見女兒就要吞下那藥丸,心中大急,脫口說道:“那藥是壯陽的,她吃不得!”

香玉聞言,卻紋絲不動,依舊鉗住那程水純,硬要將藥塞進去。

顧思杳劍眉一挑,說道:“香玉,放開她。”

香玉得了吩咐,這才鬆手,躬身退至一旁。

顧思杳莞爾道:“二位適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程水純氣喘不定,陡然抬頭,望著顧思杳,惡狠狠道:“是壯陽藥又怎樣?!顧武德這老東西,黃土埋了脖子,還偏要誤我的終身!我年紀輕輕,憑什麼要守活寡?!將來他蹬腿走了,我膝下沒有一男半女,要怎麼生活?!你們顧家不拿人當人看!憑什麼我姑母能做正房,我就只能當小妾?!”她這一番話喊得聲嘶力竭,原本秀麗的面容漲得通紅,神情甚是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