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琳講起日前這件事,想起當時情形兇險,不由一張臉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再也說不下去。

呂雲露在旁聽著,兩眼泛紅,抽抽噎噎,似是受驚過度。

顧王氏聞聽此事,大吃了一驚,當即斥道:“這青天白日的,竟敢有人來劫持官員家眷,還有王法麼?這兒可是江州,不是那鄉下地方!”說著,便立時逼人去官府送名帖,要官府出人去擒拿這起鬍匪。

還是姜紅菱勸道:“老太太莫急,也不在這一時。老爺尚未回來,等老爺回來,請老爺寫個貼兒送到官府去,沒有不了的事。”

顧王氏聽了她的話,方才不動了。

顧琳瞧著,見眾人說話皆不好用,唯獨這寡媳的話好使,心裡暗暗計較。

眾人在堂上說話,一時就到了傍晚時候。

姜紅菱出去吩咐人在松鶴堂正堂上備辦家宴,率領丫頭們佈置酒席,進進出出走來走去。

胡惠蘭因是個外人,在這兒坐著極不自在,見無人理她,便起來去找姜紅菱,同她說道:“我在這裡不是個事,還是回你屋裡去罷。”

姜紅菱聽著有理,連忙命如素領她回去,又叫如素上廚房吩咐替她另備飯食。

一時裡,酒宴齊備,姜紅菱便來請眾人入席。

其時,顧文成身子不好,在屋中靜養,並沒有來。顧武德倒出門去了,今日不能來家。顧王氏便也不曾打發人去叫,就同這些小輩們湊了一桌。

顧琳扶著母親,走到外堂上。

顧王氏便在宴席主位上坐了,拉著顧琳在身旁坐下,其餘子侄輩們,方才序齒而坐。

呂家兄妹挨著顧琳,餘下便是顧忘苦顧思杳堂兄弟兩個,顧嫵亦緊緊依附她哥哥。蘇氏與顧婉,則在另一側。

姜紅菱便在地下轉來轉去,一時催人上菜,一時吩咐丫鬟們另備酒茶。

顧王氏便向她點手道:“菱丫頭,你也來席上坐。這底下的事,叫丫頭婆子們忙去!辛苦了一日了,也該歇歇。”說著,便向顧琳笑道:“念初雖沒福,我倒是有福氣的,得了這麼個能幹伶俐的孫媳婦。如今沒了她,我連吃飯也不香甜呢。”

顧琳笑了笑,說道:“老太太看在唸初的面上,多疼孫媳婦些,也是有的。”

顧王氏說道:“倒也不全是如此,還是這孩子真正的好,不然我哪裡會這等喜歡她?她的好處,一時也說不完呢。”

顧琳聽著,便不做聲了。

姜紅菱含笑答應著,便將餘下的事交代了幾個管事,自家也走到席上坐了。

今日擺宴用的,是一方酸枝木嵌理石面雕海牙圓桌,姜紅菱坐在末席上,正與顧思杳相對而坐。

兩人不由四目相對,顧思杳向她挑了挑嘴角,姜紅菱掃了他一眼,便轉頭同顧婉說話去了。

侯府眾人吃著團圓宴,顧王氏不住張羅著叫各小輩飲酒吃菜。

呂雲露在家時,從不曾這等男女雜坐在一處,便有幾分扭扭捏捏。她正是韶華芳齡,偏生兩個表哥都談吐不俗,風度超然。她心煩意亂,拿不定主意,也無心吃酒,連外祖母同自己說話,也不曾聽到,只是溜著眼睛,一下下的偷瞧著顧思杳。

旁人不曾察覺,那顧嫵不知怎麼卻看了出來,便索羅著顧思杳,一時說太遠要他給夾菜,一時又說魚刺細小求哥哥給剔。顧思杳也不知這妹妹今日為何這等粘他,倒也無暇顧及這席上旁的人事。

姜紅菱看在眼中,當即斥責底下服侍的丫頭:“四姑娘不方便,你們怎麼不上去服侍?”

那些丫鬟見奶奶訓斥,連忙上去替顧嫵盛湯佈菜。

顧思杳抬眼看著姜紅菱,眸光微閃。卻見她一眼也不瞧自己,只是低頭吃菜,間或同顧婉低語幾句,又或吩咐丫鬟上點心湯飯,心念一動。

姜紅菱正吃著一塊八寶鴨塊,忽覺右腳邊似有動靜。她只當誰不留神碰了過來,倒也不放在心上。正要再去揀一枚香煎鴿子蛋,卻覺右腳被什麼牢牢鉗住,拉扯了過去。

她心頭一驚,抬頭望去,正巧撞上顧思杳的目光。卻見他眸光閃爍,帶著一抹促狹,當即明白過來,臉上一紅,又低下了頭去,暗罵了兩聲“無賴”!

她微微使力,就要將腳抽回來。偏偏顧思杳力氣甚大,她試了幾試,只是紋絲不動。因恐被人看出了端倪,只得由他去了。

幸而席上眾人忙著吃菜閑話,不曾察覺。

顧思杳便扣著姜紅菱,時不時廝磨揉蹭。

姜紅菱雖是敢大膽同他私會偷情,到底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又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又羞又驚。縱有幾分香豔纏綿,但更多的還是心驚膽戰。

終於,她忍不下去,藉著吩咐打散粥飯之事,起身出去。

顧思杳見勢如此,方才不情不願的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