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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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勢越發大了, 雨點拍在屋簷上噼啪作響。
屋中四下寂靜無聲,顧婷聽了顧思杳的言語, 心知這不是自己能聽的事情, 低頭斂身,退了出去。
顧王氏盤膝坐在炕上, 家常戴著的織金松葉紋抹額下沁出了些細密的汗滴,那兩道掃帚眉微微一挑, 已有些昏黃的眼珠精光微閃。
她手中的玫瑰念珠依舊轉的飛快, 半晌方才說道:“念初當日重疾纏身,請了多少大夫皆不中用。都說念初是骨癆之症, 這等病症原就難治, 又會有什麼隱情。”
顧思杳看著顧王氏, 一字一句道:“然而堂兄身子骨一向康建, 去歲十月還曾同幾位世子到城郊打獵,全無半分發病之兆。怎麼到了臘月就一病不起,轉年便撒手人寰。老太太不覺得這當中有些蹊蹺麼?”
顧王氏望著屋中的黃銅金雞自鳴鐘出神, 淡淡說道:“病來如山倒,青壯年人突發惡疾,也並非什麼稀罕事。”說著,卻抬眼掃了顧思杳一記, 意有所指道:“西府二太太, 不也如此麼?”
顧思杳面沉如水,語氣沉沉:“孫兒日前在外行走之時,結識了一位朝廷退下來的禦醫。聽他老人家講起, 這世間有一種秘藥,人吃下去短日裡倒不會怎樣,然而毒性卻會侵入五髒六腑。天長日久,毒性發作,其狀也如骨癆相似,尋常大夫只看症狀,是瞧不出來的。”
顧王氏神色如常,問道:“那又如何呢?同念初的病又有什麼關系?”
顧思杳說道:“孫兒以為,堂兄並非是得了骨癆,而是被人毒害而死。”
顧王氏聽至此處,看著顧思杳,忽然笑出聲來,一面點頭說道:“思杳,我聽聞你這些日子時常出去跑動,多結識些朋友,見多識廣也是好事。俗話說,讀萬卷書行千裡路。然而,你若在外頭隨意聽到些傳聞,便疑心到自家身上,便可謂是走火入魔了。那等事情,也就是說書的講講罷了,咱們這等清靜人家,怎會有下毒之事?何況,誰要下毒害念初?害死他又能有什麼好處?思杳,咱們侯府可並非小門小戶,說話行事還需得顧忌些門楣。”
顧思杳早已料到這老嫗必定有此說辭,不以為意,又說道:“孫兒若只是在外頭聽見了些訊息,便聯想至自家人身上,的確是胡猜亂想。但孫兒如此以為,是有依據的。那大夫跟孫兒說起,這骨癆病人,初時必有低熱,但堂兄當初是猛然間就病倒在床,並無低熱,且臉頰兩側生有麻點,同那大夫說的中毒之狀倒極是吻合。”
顧王氏臉上流露出些厭煩的神色來,不待他說完,便打斷道:“你說的這些,也不過只是憑空猜測,那大夫所說也未必是真。甚而那大夫現在何處,是否真有其人?念初過身已久,早已入土為安,何必再去折騰這件事?就讓他在地下,多得些安生罷!”
顧思杳向前一步,雙目炯炯,盯著顧王氏,一字一句道:“孫兒有確實的人證物證,委實是咱們府中有人向外購得此種秘藥,投放於堂兄日常飲食之中,害他殞命!堂兄如此枉死,不為他洗刷冤屈,他在地下如何能安息?!”
這番言語,說的擲地有聲,顧王氏為他氣勢所震懾,竟而一時說不出話來。
冷風夾著雨絲自窗欞刮入,打在身上微微的起了寒意,顧王氏不禁打了個寒噤,看著眼前這挺拔高俊的孫子,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了一絲畏懼。
恰在此刻,黃銅自鳴鐘敲了三下,已是酉時三刻了。
顧王氏回過神來,定了定神。顧思杳將話說到這個地步,她再要置之不理,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她清了清喉嚨,說道:“看你說的這般厲害,那便講講,到底是何人下藥,毒害了念初。”
顧思杳卻道:“祖母莫急,這事非同小可。我已請了兩房老爺,同來見證。”
話音才落,春燕便自外頭進來,低頭報道:“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來了。”
說著,顧文成與顧武德先後進房,兩位老爺一人穿著竹布單衫,一人穿著寶藍色綢緞對襟夾衣,上前同顧王氏見禮,各自道了一聲:“老太太。”
顧王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向顧思杳道:“思杳,你如此作為,是定要將事情鬧大了。此事若然不實,老太太可容不得你這等胡鬧!”
顧思杳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若然不實,孫兒甘願受罰。”
顧王氏眼見如此,只好說道:“這屋中不是說話所在,咱們且挪到外頭堂上說話。”說著,當即起身。
一眾丫鬟聽得訊息,自外頭魚貫而入,替她拿了手巾痰盒,上前攙扶著,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