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菱面上微微一熱, 瑩白的肌膚裡透出些許緋紅,倒好似塗了胭脂一般。

她垂首, 淺淺一笑, 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兩人立在甬道之中, 一時裡誰也不曾說話。

微風時過,將她發髻上的一綹青絲吹了下來。顧思杳抬手, 替她繞到了耳後, 指尖觸碰到她頰邊的肌膚,細膩溫軟, 讓他禁不住的有些失神。

片刻, 姜紅菱方才緩緩說道:“我……須得回去了。”

顧思杳頷首道:“我去同大老爺說這件事去。”

姜紅菱點了點頭, 轉身往洞幽居行去。餘下的事, 便不是她要操心的了。顧婉必然不能嫁到宋家,宋家也到底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但有顧思杳在,彷彿一切都不需要她擔憂了。

姜紅菱走在回住處的路上, 仰起頭,見和煦的陽光正迎面灑來,天上則是一碧如洗,萬裡無雲。盡管當下, 侯府中仍舊是局勢詭譎, 但不知為何,她心中卻有種陰雲即將散盡之感。

顧思杳一路走到顧文成的書房,經人通傳, 入內見了伯父。

家中出了這樣的事,顧文成今日並未出門,只在書房靜坐。女兒的醜事,也不好同人商議,正在發愁不知如何處置,就聽聞侄子來了。他心中煩亂,本不願見,但又聽人說起近來這個侄兒很是能幹,有心聽聽他來有何事,便還是招見了。

顧思杳入內,寒暄已畢,將查探結果一一講述了一番。

顧文成耳裡聽著,心中頗為煩躁,這件親事於他本不甚要緊,但宋家既然弄出這樣的事,少不得要去上門要個說法。宋家仕途亨通,祖上襲成下來的國公爵位,又有個女兒在宮中做皇妃,無論哪一處都壓著侯府一頭,不是侯府能鬥得起的人家。

顧文成躊躇了一陣,問道:“可有問過老太太?這門婚事,乃是老太太親口許下的,她老人家可是個什麼意思?”

顧思杳回道:“已向老太太稟告過了,老太太的意思,既是宋家這等陰毒下作,二妹妹當然不能嫁過去。餘下的事,就請老爺拿主意。”

顧文成面色沉沉,把玩著一對文玩核桃,一字不言。

姜紅菱回至洞幽居,見前來回事的幾個管事嫂子正在院中等候,傳到堂上料理一回家事,便打發了她們離去。

如素上來倒了茶,說道:“程姑娘來了兩回了,聽聞奶奶不在,又回去了。”

姜紅菱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輕輕斥道:“府裡出了事,亂成這樣,誰有閑工夫管她那檔子閑事。”

如素說道:“但程姑娘就這樣住在咱們院子裡麼?名不正言不順的,算怎麼回事呢?”

姜紅菱端起茶碗,隨意抿了一口,說道:“我說就這樣罷,在咱們這兒總不短了她的吃穿。老太太現下心裡正不痛快呢,別去找那個麻煩。待會兒,你過去一趟,把這些道理掰開揉碎說給她聽,告訴她還想去西府就老實些,這兩日別去觸老太太的黴頭。將老太太激惱了,把她攆出府去,她就別想再進來了。”

如素答應了一聲,又說道:“程姑娘倒是想見見奶奶呢,適才還千託萬求的,叫我等奶奶回來了,一定要告訴她。奶奶見不見?”

姜紅菱想也不想,道了一聲:“我沒工夫見她。”

過了午後,便有訊息傳來,一則是太太病了,要請大夫醫治。馨蘭苑已然報請了老爺,請了個大夫過來,只是醫藥錢需過賬目,打發人告知了姜紅菱一聲。另一則,便是姑太太顧琳收拾了行囊,就要啟程遷往西山別苑。

姜紅菱收得訊息,心中也是納罕如何走得這樣急切。她和這姑太太素來不和,但她既然身為侯府內宅管家,少不得去打理了一回。

顧琳來江州時,是帶了家人的,本不缺服侍的人,侯府這邊便只選了兩戶人家,跟他們過去。

蘇氏病著,顧王氏也推身上不好,闔府上下,竟只姜紅菱一人送了出來。

顧琳倒也不放在心上,帶了一雙兒女,匆匆登車。

呂雲露看著那侯府的門第遠去,心裡眷戀著侯府中的富貴,與那個俊美脫俗的表哥,不由就埋怨起她母親來。

顧琳卻斥道:“你放老實些,不然等女學開辦起來,我也不叫你過來了。”

呂雲露嘴裡嘟嘟囔囔:“之前母親還叫我多同府裡的表哥多多親熱,定要留在這裡呢,今兒怎麼又變了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