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成斥道:“你瘋了不成!此事同兒媳婦有什麼相幹?!”

蘇氏叫喊道:“人是她帶出去的,不同她相幹,卻同誰相幹?!我看她是看不得婉姐兒好,她剋死了自己男人,就巴不得別人也嫁不出去!”

顧婉在旁嗚咽啼哭不止,此刻卻忽然哽咽大聲道:“這不關嫂子的事,不是他們家下作,看不上我,又怎會弄出這樣的事來?!”

蘇氏呼號叫罵不絕:“你們都護著她罷!自打她進了家門,家裡有過幾件好事?!”

姜紅菱見蘇氏鬧到這般田地,已是無理可講,只得走到一邊,向顧文成微微欠身作福。

張口才待說什麼,顧文成卻將手一揮:“你不必講了,且先回去。有話,明日再說。”

正說著,外頭門上卻有人報道:“老太太來了。”

顧文成聽聞,連聲說道:“卻是哪個不開竅的,去驚擾老太太!”說著,便丟下這裡,搶步出門。

姜紅菱跟在顧文成身後,心中亂如麻團,尚且不知如何同顧王氏言說此事。

顧文成搶出門來,果然見顧王氏在眾人簇擁下,拄著柺棍,顫巍巍過來。

他慌忙上前,扶住老母,陪笑道:“天已這樣晚了,母親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顧王氏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出了這樣的事,你們倒還要瞞著我!莫不成等天塌了,才要告訴我麼?!”顧文成只得低頭聽訓。

顧王氏一眼掃見站在一旁的姜紅菱,瞥了她一眼,卻沒有言語。

她大步邁進門內,見了屋中蘇氏的瘋癲之態,顧婉又縮在一旁哭哭啼啼,將柺棍向地下一杵,斥道:“這都亂的是些什麼!”說著,便向著蘇氏喝道:“你也是當太太的人,這般哭號大鬧,還叫下人按著,成什麼體統!”

顧文成便低聲道:“媳婦有些失心瘋了,掄刀弄杖的,竟要拿剪子去戳死兒媳婦。兒子所以叫人按著她。”

那蘇氏聽見,大叫道:“你怎麼不說是為些什麼!好好的吃宴席,她帶著婉姐兒出去浪,叫人……”

顧王氏早已隱約聽人說起了這事的起因,眼見蘇氏竟要當眾說出這件醜事,連忙喝斷她:“既是病了,就該好生養著。大晚上的,鬧得閤家不得安寧!偌大一把年紀的人,還這等不曉事!”口中說著,便向顧文成道:“你在這裡看著,夜裡加派人手,不要叫她鬧起來。我瞧她還算清醒,暫且不要請大夫來。二姑娘今夜就跟我過去睡,可憐見兒的,親娘這樣,想必是嚇著了。”

顧文成知道母親的意思,便是為了將此事壓著,明日再做處置,當即一口答應。

顧王氏便喚顧婉道:“二丫頭,今日跟老太太過去睡!有什麼委屈,你仔細告訴老太太!”

顧婉嗚嗚咽咽,起來走到了顧王氏身側。

顧王氏挽著顧婉,大步邁出門去,竟連瞧也沒瞧姜紅菱一眼。

眾人登時走了個幹淨,上房中只餘幾個婆子丫鬟,連著顧文成夫婦,與姜紅菱等人。

蘇氏被人按著手足,捂著口,一聲兒也發不出來,一下也動彈不得。

姜紅菱立在一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顧文成使人將蘇氏拉到裡屋,將她上下打量了兩眼,揮手道:“你且回去罷。”

姜紅菱微微欠身道了個萬福,轉身出去了。

回至洞幽居中,如錦打水來服侍她梳洗,一面說道:“太太當真是不知所謂,歹人傷了二姑娘,同奶奶有什麼幹系?那歹人難道是奶奶叫來的?不敢去尋人家,倒在自家窩裡鬧。真正應了那句話,耗子扛槍——窩裡耍橫!”

姜紅菱輕輕斥了一句:“這事關系二姑娘名節,不要出去亂說。”

如錦吐了吐舌頭,又道:“我便是心裡不平,就是出去也是二姑娘提議的,強拉著奶奶一道去。出了事,就亂栽一氣兒的。”

姜紅菱心中煩亂,也待聽不聽的。

片刻,梳洗已畢,她便在床上躺了。如錦放下帳子,也在地下的腳踏上打鋪睡下。

姜紅菱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

侯府行事,她心中明白,一則重利,其次便是將這些虛的名聲放在心上。看今日蘇氏這番鬧騰,竟是將這事全算在了她的頭上。此事沒成,宋家理虧,當然不敢來計較什麼。侯府又正巴結這門親事,竟將事情抿了也不無可能。又或者,為了名聲起見,不知要將顧婉如何處置。

這般心中七上八下,直到了天亮時分,方才略微合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