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顧琳不比李姨娘,她是顧王氏的親生女兒,沒有特別的把柄錯處,也難將她如何。

姜紅菱心中有些煩悶,便將此事暫且按下不提,與顧婉說了幾句家常閑話,玩了一會兒雙陸象棋,就打發了這一下午。

到了端午這日,侯府上下人等皆起了個大早,一個個妝妍鬥媚,衣裳鮮亮,喜氣洋洋,雀躍出門。

顧王氏帶著春燕秋鵑連同那個婷兒,蘇氏則是寶珠寶月,顧婉與顧嫿也各自帶著近侍,依次出門登車。

顧琳那一家子,自也在內。

侯府女眷雖不甚多,但隨行服侍的丫鬟婆子,林林總總算起來,人也就很不少了。

侯府門前停著許多馬車,車水馬龍將一條街堵得水洩不通。

姜紅菱立在門上,指點著眾人登車。

那些年輕丫鬟們,平日裡鮮少出門,這會子都如放了風的雀兒也似的,嘰嘰喳喳,說笑不絕,引得路上行人注目。侯府幾個管事嫂子,出來說了幾回,方才收斂了些。

顧王氏要拉著姜紅菱同乘一輛車,顧琳卻搶先一步上前,挽著顧王氏個胳膊肘,笑道:“我要和娘一處,可見是有了孫媳婦,就不把女兒放在心上了。”

顧王氏呵呵大笑,說道:“你這個鬼靈精,兒女雙全的人了,如今倒撒起嬌來。你同我坐,雲露倒怎麼辦?”

顧琳說道:“讓她和她三妹一道坐去,姊妹兩個在一起,也好說說話。”

姜紅菱冷眼看著,亦從旁微笑道:“老太太和姑太太去罷,我在這裡還要看著大夥都上車了,才能走呢。”

顧王氏點頭笑道:“也是你懂事,這也罷了。”

顧琳插口道:“能者多勞,侄兒媳婦既然管家,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說著,便一力攛掇顧王氏上車,嘴裡還笑道:“我離家這十多年,可是再沒有和娘一起過端午節了。今兒,任是什麼事,我都要和娘在一起,好生說說體己話。”言罷,便和顧王氏一道進了馬車。

顧王氏的馬車先行啟程,接著便是蘇氏與顧婉、顧嫿與呂雲露等依次而行。

西府那邊,程氏與四姑娘顧嫵都稱病不能外出,唯有顧思杳父子前去。這男人騎馬,便不在這車隊之中。

姜紅菱眼見馬車已走的差不多了,便也帶了兩個丫頭就要登車,轉頭卻見顧思杳騎著一匹青驄駿馬,自後方慢慢行來。

顧思杳亦瞧見了她,眼眸之中,精光微閃,似有話說。

姜紅菱卻將頭撇開,一眼也不多看,矮身進了馬車,當即吩咐車夫跟上前面的車輛。

車夫得了吩咐,打馬前行,車輪轉動,轉瞬就走出許遠。

姜紅菱坐在車中,只覺車身微有顛簸,心思也隨之起伏不定。

如素坐在一旁,透過窗子向外望去,看了一會兒,便向姜紅菱輕輕說道:“奶奶,二爺跟在咱們車邊呢。”

姜紅菱聞言,順勢向窗外望去,果然見顧思杳騎在馬上,與自己這輛馬車並肩而行。

他今日穿著一件藏青色暗繡寶象花紋長身直裰,外頭披著一件鶴氅,頭上戴著一副簇新的纏絲瑪瑙束髻冠,一頭墨染的發絲整整齊齊的在頭上挽了個纂兒,便披在肩上。他形容本好,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陽光自頭頂灑下,照在那精幹矯健的身軀與清冷的面容之上,顯得尤為豐神俊朗,有若天神。

姜紅菱看了他兩眼,心中一亂,當即收回了目光,低聲斥責道:“他願跟著誰便跟著誰罷,與我有什麼相幹?倒來跟我說!”

如素有些委屈,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顧思杳在車外,跟著姜紅菱的馬車一道慢慢前行,微有所感,便向那車窗望去,卻見車窗之中一片昏暗,瞧不清內裡情形,自然也看不到那張朝思暮想的嫵媚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