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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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紅菱乍聞此言, 一時竟沒會意,不由反問道:“哪個二爺?”
王氏見她搭話, 臉上不禁現出一陣得色, 將身子微微前傾,細聲細語道:“還能是哪個, 就是那日來咱家迎親,代他哥哥來接你的那位。你成親那日, 我瞧著他穿著新郎吉服, 騎著青驄馬,看著也是一表人才, 文質彬彬的, 原來背地裡也去那種地方。”
姜紅菱臉色微微一沉, 旋即淡笑道:“想必嫂子是瞧錯了?侯府規矩森嚴, 家教嚴苛,子弟若是去了這等下三濫的地方,回去是要挨罰的。何況, 二爺那人我是知道的,他斷無去這樣地方的道理。”
王氏聽她不信,忙不疊道:“妹妹這話就不對了,誰家的貓兒不偷腥?這天下男人都一樣, 人前正經八百, 背地裡就是另一幅臉孔了。我卻才從西市過來,可是看得真真兒的。果真是顧二爺,穿著一襲藏藍色寶象花紋長衫直裰, 頭上戴著個白玉束髻冠,帶著個小廝,徑直往蘭花巷去了。蘭花巷那地方,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多是些私窩子,暗娼寮子。一個男人家,去那種地方,還能做些什麼正經事麼?”
姜紅菱聽了她描述,心裡暗自回憶了一番,只記得顧思杳果然有那麼一身衣裳。何況,顧思杳曾來姜家提親,王氏是見過他的。他形容出眾,絕無認錯的道理。
想至此處,姜紅菱心中一沉,不覺捏緊了袖口,面上卻是神色如常,淺笑道:“他們也們家的事,咱們不好這樣背地裡編排。何況,他是西府那邊的少爺,我在侯府。兩邊早已分了家,等閑也不大往來,這邊也管不著那邊的事。嫂子說這閑話給我聽,倒有些什麼意思呢?莫不是,要我回去,跟西府裡的二老爺告上一狀不成?”
王氏素來好搬弄口舌是非,又是個市儈勢力之人,她曾一力攛掇促成這門親事,為的便是巴結上侯府。如今姜紅菱果然嫁進了侯府,雖說過了門就做了寡婦,但好歹也頂著侯府少奶奶的名頭,在王氏眼中已成了貴人,她使盡了渾身解數,要巴結奉承,所以沒話找話,想起適才所見之景,拿來說給她聽。
現下聽了姜紅菱這一番帶刺兒的言語,她再愚頑蠢拙,也聽出姜紅菱語氣不善,慌忙陪笑道:“嫂子瞧見的,所以當個閑話,白說一嘴給妹妹聽。妹妹不想聽呢,我就不說了。”
姜紅菱正色道:“也不是這般說,我為什麼要聽這個閑話?他們男人要去哪裡,與我有什麼相幹?我倒要勸嫂子一句,姜家門第雖不高,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一家子十來口人,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一日也有許多的事體。嫂子既是姜家的女主人,就該好生操持著。早先我在家時,就見家裡那些事情全都顛三倒四,是非不斷的,嫂子也不說上心些。縱然嫂子不願在這些雜事上耗費心力,也該思忖著怎樣調理身子。你跟哥哥成親這些年來,一無所出。雖說爹孃過世的早,沒人來羅唣。但哥哥心裡豈能沒有疙瘩?再過兩年,哥哥若為香火計,納妾養婢的,這討小的苦惱,我想嫂子不是不知。嫂子心裡沒個算計,倒一天天在這些雞零狗碎的事上下功夫,真不知是個什麼道理!”
王氏聽了姜紅菱這一番言語,臉色頓時變了。姜葵同她成親也有五六年了,至今尚無子嗣。早先,姜葵畏懼嬌妻,又貪戀她姿色,事事讓她,也不提納妾之事。然而近來打從姜紅菱出了閣,姜葵待她已大不如前,大小事但有不合心意,便要與她口角,甚而日常相處,說起家常話來也常將香火事拿來放在嘴邊。她心中不是不慌,但也沒個主意。此刻聽姜紅菱這般說來,只當姜葵私下告訴了她什麼,登時慌了神,連忙說道:“好妹妹,你哥哥是不是同你說過些什麼?”
說著,兩眼一紅,頓時滴下幾滴淚來,哽咽道:“香火大事,我怎能不放在心上?然而打從前年我小産了一次,便再也不曾懷上。江州城裡數得著的大夫,幾乎看了一遍,湯藥也吃了幾十副,只是不見個效驗。如今你哥哥也不大和我同房了,卻叫我上哪裡造孩子去?打從你出了閣,你哥哥也不知是怎麼了,一日比一日的不待見我。這兩日裡,話裡話外又總提納妾的事。我但說一個不字,他便要跟我爭吵。妹妹,你曉得我的苦楚的,進了你姜家的門,這些年來就沒過過幾日的好日子,要是再弄一個小的來,可真不要叫我活了。若是你哥哥同你說過些什麼,你可一定要勸勸他。”
姜紅菱自打嫁人之後,除卻回門那日,便再不曾回過孃家,亦不曾見過姜葵,並不知兄嫂之間出了什麼變故。聽了王氏連泣帶訴的一番言語,心中倒也猜到了幾分。只是她同王氏本來就沒什麼姑嫂情分,又聽了顧思杳的事情,心中更是煩亂不堪,哪有閑情逸緻管這對夫妻之間的爛賬,只說道:“我並不曾見過哥哥,哥哥向來與嫂子恩愛,嫂子只要一心一意的待哥哥,料來哥哥也不肯差了。若嫂子再這等搬弄口舌,調唆的家宅不寧,哥哥不生外心,那才真叫奇怪呢!”說著,任憑王氏再怎麼哭訴哀求,抿嘴再不言一聲。
少頃功夫,跑堂的夥計將一碗酸湯羊肉水餃並一大盤醬拌雜煮送了上來,連著些下飯的菜蔬。
那羊肉個大餡兒滿,渾圓飽滿。雜煮鹵的雪白,澆著店家秘製的醬料,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然而姜紅菱聽了適才之事,卻早沒了胃口,看著滿桌往日最愛的吃食,一口也吃不下去。
如素在旁服侍,瞧出主子心事,拿了手巾將筷子擦抹了一番,遞給姜紅菱,嘴裡低聲勸道:“主子打從早起就沒吃飯,又奔波了一個上午,多少還是吃些罷,仔細待會兒頭暈。”
姜紅菱心中七上八下,心煩意亂,哪裡吃得下去,但聽瞭如素的話,不想讓她們過於擔憂,還是接過筷子,草草吃了幾口。
依著顧思杳的稟性,她原本是不信他會去那藏汙納垢的汙穢之地的。然而王氏說的信誓旦旦,連顧思杳的衣裝打扮都描述了個清楚,她也不由不信。之前幾次,顧思杳同她親熱,她皆不肯讓他成事。他雖沒有強求,但瞧得出來,心中很不甘願。他也曾告訴過她,男人想要女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既然她不肯給,那他會不會就此去找別的女人?
若是在府中收通房,兩府訊息相通,難免就會傳到她耳朵裡。顧思杳就是為防如此,方才去那種地方的?這在外頭尋歡作樂,她一個深閨婦人,又從何得知?
姜紅菱越想越怒,草草吃了幾口飯,便將餘下的飯食都打賞了下人,竟也不再理會她那嫂子王氏,吩咐下人結賬,就此出門去了。
離了白香齋,她也沒心思再逛街市,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來處行去。走到半道時,她心念一動,向跟在身邊的如錦如素道:“那蘭花巷在什麼地方?我們可去得?”
兩個丫鬟一聽這話,頓時唬的面色蒼白,一起搖頭道:“使不得,那是什麼地方,奶奶若要去,連鞋也站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