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王氏聽了,倒甚是歡喜,笑容可掬的同姜紅菱說道:“這思杳近來也不知是怎麼了,突然就惦記上我這老婆子來,時常往這邊跑呢。”

姜紅菱聽在耳中,心裡自然知道那是什麼緣故,只是順著她的話笑說道:“二爺孝敬祖母,那是理所當然。”

正說著話,卻見顧思杳已自外頭進來。他今日穿著一身藏綠色松江布直裰,頭戴白玉冠,腰上繫著鏤雕雲紋玉帶圍腰,足登雲頭履,步履穩健,器宇軒昂。

顧思杳登堂入室,走到桌邊,向顧王氏打躬問安道:“給老太太請安。”

顧王氏上了年紀,心裡也喜歡見這些孫兒孫女常到膝下承歡,開懷道:“你倒是孝順,這麼一大早就來看我這老婆子。”說著,也不管他吃沒吃過早飯,便吩咐丫鬟與他安放碗筷。

顧思杳本就有事來同顧王氏說,如今見姜紅菱亦在桌邊坐著,更不肯走,也就順勢坐了下來。

這祖孫兩個說著些家常閑話,姜紅菱在旁側耳靜聽,顧思杳那清朗的聲音不絕入耳,弄得她心中七上八下。

她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湯匙,看著面前的牛乳雞蛋粥,早已胃口全無。

顧思杳陪著顧王氏談話,卻一眼也不曾多看姜紅菱。

顧王氏看著這個二孫子,俊美清雋,儀表堂堂,不覺就想起了那死掉的顧念初,心裡頗有幾分傷感。雖則侯府這邊還有個顧忘苦,但到底是姨娘所養。時下嫡庶之分並無那般嚴苛,但顧王氏心裡到底也不是沒有疙瘩。

顧王氏打量了顧思杳一番,點頭道:“眨眼間,你也這麼大了。你大哥雖是去了,卻也是成過親了。前頭趙氏與你說親,是她不自量力,我所以才拿那樣的話來擋她。其實你也不小了,該是成家的年紀了。不說即刻成親,卻也要相看著了。西府那邊,只你這一個獨苗,香火子嗣上可馬虎不得。你可有看上的姑娘,不拘什麼門第,只管告訴祖母,祖母與你做主。就是家窮些,不過多給些銀子就罷了。就是你老子不答應,等祖母去跟他說!”

姜紅菱聽見顧王氏這番言語,不覺心頭一緊,輕輕咳嗽了一聲,便轉頭向如素低聲道:“嗓子裡發粘,倒碗杏仁露來。”

顧思杳不覺薄唇輕勾,也並不瞧她,向顧王氏道:“多謝祖母疼惜,孫兒若要娶親,那也就如那日祖母說的一般就是了。”

顧王氏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那日她為了堵趙氏的嘴,便說侯府的子孫,娶妻人選,論及才色必不能在姜紅菱之下。如今聽顧思杳這般說來,她倒也並沒多想,呵呵笑道:“你這孩子,心氣兒倒是高。你嫂子可是江州城裡頭一個的美人兒,這哪裡去找第二個給你?何況,就是真找到了。你也不怕你配不上人家!”

顧思杳面色淡淡,一字一句道:“配不上,我盡力就是。無論怎樣,我都要她。”

姜紅菱聽他竟敢當著人前說出這樣曖昧的言語來,心下更是一片慌亂,只是面上強自鎮定,垂首不言。

顧王氏卻只當他孩子心性,賭氣的言語,笑道:“你倒是好志向,人家要是不答應,你還能硬搶不成?”說著,也就揭了過去。

待早飯吃完,祖孫三人便到裡屋去吃茶講話,丫鬟沖了六安茶上來,三人各取一盞在手。

顧王氏便向顧思杳道:“還是這個對我的口味,你前回拿來的顧渚紫筍。雖說是貢茶,我吃著也就那樣了。你嫂子倒是愛吃,便都給了她了。”

顧思杳聽聞,便向姜紅菱點頭微笑:“嫂子喜歡,那也不算明珠暗投。”

姜紅菱見他跟自己說話,只得回道:“承了二爺的情了。”

閑話了幾句,顧思杳便向顧王氏說道:“老太太,近來太太病著,嫵妹妹閑在閨中無人教導。聽聞侯府這邊要開辦女學,等開起來,我想送妹妹過來也入學讀書。”

顧王氏當然答應:“這是好事,家裡開這個玩意,本就是要教導她們姊妹針線規矩。嫵兒過來,同她二姐姐三姐姐一處,姊妹們之間和氣親香,也改一改她那膽小別扭的毛病。這事兒,是你嫂子操辦的,你只找她就是了。”

顧思杳聽聞此言,這才向著姜紅菱點頭莞爾:“如此說來,我待會兒便同嫂子商議。”

姜紅菱觸及他眸中暗藏的精光,心頭一顫,轉開了目光,淡淡說道:“都是家裡的姑娘,我記著就是了,也不必商議什麼。待會兒我還要尋太太說話,怕耽擱了二爺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