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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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純越看越覺得委屈,心中也越發不甘。
分明是個清秀佳人,那顧思杳卻瞎了一般,就是看不上她!放著她這麼一個身家清白的姑娘不要,偏偏要和自己的寡嫂勾搭。難道她程水純,竟還不如一個寡婦?!
那姜氏,果然頗有一套勾搭男人的本事。
程水純雖身在深閨,但江州人士,哪個沒曾聽過姜紅菱的豔名?然而姜氏已然嫁了人,又和顧思杳有叔嫂之分,如今又當了寡婦,怎麼還和他勾搭上了?
果然,這狐貍精到了哪兒,尾巴都是藏不住的。
程水純梳著頭,心中既覺不甘,又甘屈辱,又恨又妒,便將如何整治這對男女的法子在心中盤算了千遍。
一時梳好了頭,她回身向金墜兒問道:“姑媽何時來家?”
程氏今日去淨水庵裡上香,到了此刻尚且不曾回來。
金墜兒想了想,說道:“太太清早走的,按著往常的老例,必是要在那邊吃了素齋才回來。過了午時,就該到家了。”說著,頓了頓又道:“都這會子了,姑娘也該吃午飯了,我叫人擺進來?”
程水純淺淺一笑,說道:“也好。”
金墜兒聽了吩咐,連忙出去。
少頃,便見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提著竹籃子進來,將飯菜一一擺在了屋中桌上。
程水純挪步過去,卻見桌上擺著五菜一湯,便是八寶鴨子、燴魚塊、菜心豆腐、燒蛋白丁、蓬蒿燒麵筋,一盆酒糟甜湯,另有一碗碧粳米飯。雖及不上同著程氏一道吃時豐盛,卻也比家中日常飲食好上了許多。
程家家計不寬裕,雖說程氏嫁進了顧家,三五不時能接濟一二。到底家中養著上下幾口人,出力的人少,吃飯的人多,日常用度不得不精打細算。這葷腥,除卻逢年過節,每月也只初一十五能吃上一回。
程水純心中設好了圈套,等著程氏回來如何構陷顧思杳與姜紅菱,心懷大暢,胃口甚佳,彷彿已是成竹在胸,勝券在握。看著眼前這豐盛膳食,想到自己就要嫁入顧家做二少奶奶,這樣的衣食用度,日後也是理所當然。她淺淺一笑,舉筷進食。
正當用膳,門外忽然一陣腳步聲響,就聽門上的小丫頭子大聲道:“姑娘正吃飯呢,你們這會子過來做什麼?!”
這話音才落,就見門外呼啦啦湧進幾個婦人來。
領頭的婦人不過三十上下,頭插絹花,身穿寶藍色扣身衫子,桃紅色褶裙,形容妖媚,一雙丹鳳眼在屋中掃來掃去,甚是淩厲,卻是前回拉著程水純說了些不正經言語的程氏。跟在她身後的,都是些家人媳婦,看其穿戴,也甚是不俗,都是西府這邊有臉面的下人。
程水純不防此變,當即放下筷子,起身笑道:“姨娘怎麼這會子過來了?還帶了這許多嫂子。莫非,出了事不成?”
蘭姨娘漫步上前,朱唇輕勾,向著程水純一笑,說道:“打攪了表姑娘午飯,原是不該。但是這府裡出了賊,我們不敢不查。如今四處都找過了,只剩表姑娘這裡。雖不敢說定然在這兒,但搜上一搜,叫大夥除除疑惑也好。”
程水純聽了這話,心裡深深惱怒,忍著氣說道:“不知道姨娘要找什麼,我這兒沒你們要的東西。”
蘭姨娘笑了笑,說道:“還沒搜過,姑娘又怎麼知道呢?前兒我上太太房裡坐,回房就見日常戴著的金鐲兒不見了,四處尋了都沒有,只好來問問姑娘。那日除了我們家姑娘,便只表姑娘在太太房中。”
程水純怒極反笑道:“姨娘這話荒唐,鐲子戴在姨娘手上。如今沒了,姨娘卻來問我?”
蘭姨娘看了看手上才染的豔紅指甲,懶懶說道:“我曉得表姑娘是好人家出身,又是太太的侄女兒,不會將這些看在眼裡。但姑娘身邊的人,可就保不齊了。畢竟,姑娘的出身,咱們都知道。”
這話一脫口,蘭姨娘身側站著的丫鬟便張口道:“姨娘那鐲子,大約韭葉兒寬,滿共雖不過一兩,到底也是純金的。只怕誰看在眼裡了拔不出來,也是有的。”
這話便如當面一巴掌,打在了程水純臉上。程水純頓覺恥辱難當,兩頰火燒一般熱辣。
自打來了西府,程水純見日常衣食比之自己家中真如天上地下,本就深覺匹配不上,唯恐人嫌棄她出身低。如今竟被姑父的姨娘當著臉上說自己窮,有偷竊之嫌。這份羞辱,讓她如何含忍的下?
然而程水純人前綿軟慣了,不會說什麼重話,又看這夥人來勢洶洶,程氏此刻又不在府中,無人能替自己說話,只好冷冷說道:“姨娘若搜不出來什麼,可需得給我一個交代。”說著,就在凳子上坐了,再不言語。
蘭姨娘笑了笑,說道:“這個自然。”言罷,便揮了揮手。
跟著她來的一眾媳婦,得了示意,登時就在屋中翻箱倒櫃,連著程水純的小衣鞋腳都掀了出來,扔的滿地皆是。
程水純坐在凳上,冷眼旁觀,將此種情形盡收眼中,胸中雖氣憤難平,卻又無法可施。
金墜兒走來,立在她身後,惴惴不安。
這起人搜了半日,不見個結果,就有人走來向蘭姨娘低低說道:“好像沒有。”
程水純冷冷一笑,方欲嘲諷,卻又聽一婦人大聲道:“這可不就是姨娘的金鐲兒麼?原來在這兒!”說著,那婦人已大步過來,雙手捧著那鐲兒,送到了蘭姨娘跟前。
程水純心中猛地一震,禁不住起身,伸長了脖頸望去,就見那婦人手中一方帕子,裡面黃澄澄的一件物事,正是一支韭葉兒寬的金鐲子!
程水純大驚失色,臉上血色全無,失聲道:“這不可能!這東西必定是你們偷拿進來的!我要告訴姑媽,你們都不是好人,一定是你們在害我!”
蘭姨娘睨了她一眼,淺笑道:“表姑娘,飯能隨便吃,這話可不能隨意講。這麼多嫂子一起動的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誰要偷拿東西進來,還看不見麼?這些嫂子,可都是府裡管事的。就是太太,也很是信她們。你這話,可是在血口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