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菱卻握住了她手腕,說道:“這盤魚先不要動,你出去叫如素如錦兩個回來。”

如畫不知何故,只當姜紅菱信不過她,不要她在跟前服侍,臉上一紅,訕訕的出去叫那兩個。

少頃,如素快步進房,問道:“我同如錦在那邊吃飯,聽說這裡有如畫服侍了,就不曾過來。奶奶可有吩咐?”

姜紅菱微微頷首,說道:“你吃過了飯,到廚房走一遭,問問這鰣魚是從哪裡來的。府裡得了幾條,是老太太、老爺太太並姑娘都有呢,還是怎樣。”

如素答應著,見奶奶別無吩咐,方才又去。

姜紅菱這方讓如畫來服侍用飯,那如畫被姜紅菱收拾了一回,已如驚弓之鳥。見奶奶肯讓她近前服侍,竟如得了天大恩惠,感激涕零上前仔細小心的伺候。

待吃過了午飯,如畫收拾了碗盤,令上灶的小丫頭冬青拿去,又回屋中,在地下規規矩矩站了,連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

姜紅菱看她這幅樣子,曉得她是知道了敬畏,也不睬她,只吩咐燉了一盞六安茶來吃。

等了片刻功夫,如素從廚房回來,進門說道:“打聽了,廚房上灶的嫂子說,這清蒸鰣魚不是這邊府裡的菜,是西府送來的。”

姜紅菱滿腹狐疑,從上輩子到今生,她同西府那邊皆不曾有什麼瓜葛,只除了……然而今生,她才剛進侯府兩月而已,西府又怎會想起來送鰣魚與她吃?

卻聽如素又道:“灶上的嫂子還說,西府那邊近來得了好幾尾,便整治好了送過來的。侯府這邊上下都得了,請奶奶安心吃就是。”

姜紅菱聽了這話,方才打消了疑慮,只是兀自疑惑不解:西府那邊仕途官運比之侯府更差上一等,何時有了這等能力了?

顧思杳出了延壽堂大門,向西走出一射之地,方才向跟著自己的青衣小廝淡淡吩咐道:“去打探一二,看大奶奶使人來延壽堂是做什麼的。”

這小廝名喚鶴影,是顧思杳身畔第一得力的跟隨,年紀雖輕,行事卻甚是機敏周密。聽了顧思杳吩咐,也不多問,點頭便去了。

顧思杳舉頭望日,卻見那日頭已隱在了雲中。他思緒飄忽,不覺回到了堂哥娶親那日。

娶親前日,長房的老爺太太親自到了西府,拿了新郎的喜服來,千請萬拜求他替顧念初行拜堂之禮。長房二房雖已分家,但到底是一族兄弟,長房丟了醜,二房也沒什麼光彩。長房雖還有個三少爺顧忘苦,可那顧三少爺偏巧這幾日就病下了。顧武德礙於哥哥情面,便令他去。

顧思杳自身,也不情願將這差事拱手讓人。

是他騎著高頭大馬,去姜家迎親。是他牽著新娘手中的紅繩,將她迎進顧家。是他穿著新郎的喜服,同她拜的天地。

她一身紅裝的樣子彷彿尚在眼前,雖蓋著百年好合的大紅喜蓋,看不見那張雪膚花顏,但那聘婷搖曳的身姿,卻深深印在了他心底。紅衣緊裹著曼妙的身軀,玲瓏有致的身段如同烈焰一般,灼燙了他的眼眸。

姜紅菱這三個字,烙印在顧二少爺的心頭,已有兩世了。

只是可惜,他睜眼知事時,她已然成了他的寡嫂。

想及前世,她最終的收場,顧思杳不禁胸膛中熱浪翻湧,難以言喻的悔恨充斥心底。前世他緊守人倫禮節,不敢越雷池半步,得來的竟然是心上人的慘死。

這一生,又何不任性而為,痛痛快快活上一場?既然恪守禮節,謹小慎微,會讓她死去,那麼這一世他必定要得到她,將她籠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哪怕是不擇手段。

收拾了萬千思緒,俊美無儔的顧二少爺依然是一臉淡漠,緩緩向西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