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是懵的, 根本反應不過來自己這一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從良也沒敢摟太久, 甚至沒敢實打實的摟, 只是拖了丁卯一把,又控制不住自己貼著他的後背深吸兩口氣。

熟悉的氣味伴著丁卯的體溫傳過來, 從鼻腔到肺片在身體裡遊走一圈,又緩緩吐出去, 從良跟個大煙鬼一樣偷偷吸了兩口, 就趕緊松開丁卯的腰, 改為架著他的手臂。

“我, 咳。”從良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發緊的聲線調到正常,“我扶你下去看看吧……五叔?”

丁卯沒沒回頭,也沒對這個稱呼表示出什麼異議,從良鬆口氣,駕著丁卯的胳膊,扶著他朝樓梯口走過去。

短短的一小段路,從良看到了三具被啄成半個人的屍體,想到這些人今早在鳥群沒來之前, 還活生生的和她生活在一個地方, 沒忍住用手捂了捂嘴,不是惡心他們腸流滿地面目全非,從良惡心的是這個崩亂了生物秩序的世界。

丁卯顯然見的比她多,只是側目看了兩眼, 扶在從良的肩膀上的手,輕輕撫在她的後腦揉了揉,帶著溫熱體溫的安撫,從良抬眼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再四處亂看。

扶著丁卯剛到天臺的門前,就聽見零星的痛哼聲,從良敲了敲小門,叫了兩聲,就有人來開了門。

等到穿過小門,雖然對剛才混亂的場面,必然會有很多人受傷這件事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還是被樓道裡的場景嚇了一跳。

橫七豎八倚靠在樓道的幾乎全是傷員,而且大部分都傷在腦袋和眼睛上,有幾個混亂中被撞倒踩踏後拖進的來的,臉色更是十分難看。

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平時這些人都待在帳篷裡,從良也不知道確切到底有多少人,現如今全都湊到一起,從良眼睛溜過一數,加上她和丁卯,也才三十人出頭,並且全都是老弱婦孺。

從良溜了一圈,沒找到熟悉的絡腮胡和胖子,沒可能剛好死的那三個就有他倆,那也太巧了……

“這人……”從良疑惑的嘟囔了一句,丁卯就接過話,“大概能走的,都走了吧。”

從良一想也是,天臺已經不能棲身了,出去另找出路也正常,“你在這坐一下?”從良小聲跟丁卯說:“我下樓去看下,能不能找個地方先將就一晚,這些人……”

丁卯拍了拍從良的手,點了點頭,這些人走不遠也走不了,但是又不能扔著不管,從良要不是一身大力,加上輕易死不了的本事,也根本管不了這些人,但既然她還算有點能耐,也不能扔著這群人等死。

時間有點緊,現在是下午一點左右,安頓完這些人,她還得下樓去找用水,快步下了一層樓,這層從良沒事也來晃過,她記著有一個全景餐廳,四圈全是落地窗,這一層的霧氣有是有,但是往下四層她吸入不會暈,這一層稀薄的霧氣,肯定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普通人的話,找點什麼東西把門堵上隔一隔,應該能將就著呆。

餐廳的對面,就是丁卯工作的室內攀巖俱樂部,俱樂部往裡,還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區,是操控整個大樓監控和安保的地方。

從良比較看好餐廳,裡頭轉了一圈,大廳的的桌案都是大理石,應該是做西餐的,桌子都是長條形,要是都拼起來,面積足夠這些人睡,還有幾個包房,正好可以讓受傷嚴重的人休息,包房的桌子是圓的,不算小,能直接讓當成床。

就是要在這裡落腳不光要堵住各種下水道通風口,還要封閉華麗的對敞玻璃門,最好從棚頂上開“天窗”,要不然霧氣進來,這幫人若是睡死了,保不齊會受到老鼠的襲擊。

從良方向感不行,上下左右東南西北,橫看成嶺側成峰一竅不通,本來想找到方位,上天臺,看看能不能從上往下,把天花板開個大洞。

後來實在找不到位置,只能先把大廳的桌子推著拼接到一處,然後上樓把丁卯扶了下來。

丁卯對地方挺滿意,對從良把門封死,從高處透氣的方式的也表示贊同,只是聽說從良要從天臺打個大窟窿的時候,沒忍住笑了。

“你知道天花板到天臺的厚度嗎?”丁卯問。

“呵呵呵呵……”丁卯的笑聲清澈的回蕩在餐廳,從良愣了下,完全顧不上被丁卯揶揄的羞惱,一雙眼盯著丁卯彎彎的唇角,只想上去啃一口。

直到丁卯的笑聲戛然而止,從良才猛的回神,自己又傻逼了,丁卯收了笑意,兩人身體還相互攙扶,從良道歉也不是,鬆手也不是,氣氛一時尷尬到窒息。

頓了一會,丁卯指著落地窗的上方,“你可以嘗試,從那弄幾個孔,也不用特別大。”

“啊。”從良點頭答應,腦子裡還是丁卯方才的輕笑,在反複的呵呵呵呵呵呵。

從良一個啊,把話聊死了,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丁卯拍了拍從良的手臂,“去找個能協助你的人幫你。”

從良愣著沒動,她實在是不想這時候發花痴,時間地點連人物都不對勁兒,但是喜歡一個人這玩意要是能想藏的住,除非兩不相見,不然你的眼睛會不受你控制的去追隨他,你的感官,也會不聽話的去收集他的氣息舉動,鬼使神差一樣。

丁卯其實也尷尬的要命,他刻意不去想因為什麼尷尬,見從良不動,仰著頭看他,那眼中濃稠情愫化成猶如實質的絲線,將他的呼吸都束縛住。

老半天他才艱難的挪開眼睛,猛吸了一口氣,抬手推了從良的腦袋一把,色厲內荏道:“趕緊去!”

從良腦袋一歪,這才驚覺自己又他媽失態,恨不得原地跪下叫爸爸,見丁卯沒有發火的樣子,這才扶著他坐在凳子上,自己上樓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