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看:南牌樓前臥有兩只鎮宅白虎,上有銘文,皆是剛勁正楷鐫書。北面直落銀瀑,清水音清悅耳。遙看雲霧繚繞,遠黛含煙,近觀峰巒翠聳,芳草遍綠。

林少亭信步而行,恍惚瞧見潺潺泉水處有人弄影。緊走幾步上前一看,卻是位絕色女子,真乃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不覺大吃一驚,只見她:雪蕊嬌面烏雲繞,金簪穿插兩頭翹。

素衣小衫輕包納,珠紐翠扣芙蓉套。

碧玉環墜分兩梢,遠黛含新柳眉笑。

或嗔或媚仰螓首,欲語還休格外嬌。

水靈靈的一雙杏眼,細彎彎的一對柳眉。

暖翠袖薄抬柔荑,玉指芊芊骨扇搖。

體輕身盈千般姿,迎風舞柳細蠻腰。

步相沉金三寸長,口塗硃色小櫻桃。

任你慧目靈心開,安辨佳人與靈妖?

胡魅兒見他發愣,嫣然一笑道:“公子,別來無恙。”

林少亭早已眼暈發紅,渾身如篩,急深施一禮,顫聲道:“自那晚幸近芳澤、楚夢雲雨後,娘子一別數日,蹤跡全無,請問到哪裡去了?可想煞在下也!吾晝夜寢食難安,常常在此翹望,祈佑能再與娘子相會,果垂蒼天憐見,又將仙女派來,在下可算是終生無憾矣。”說著話,嘴角微抖,兩行濁淚潸然而下。

胡魅兒暗驚:“難道姐姐已與他茍合?做下了風流韻事?倘果真如此,我當如何?”思付片刻,遂裝作葉惜蓮樣式,盈盈起身,以紙扇半遮,後退兩步,梨花帶雨道:“自上次惜惜作別歸家之後,不想被母親得知,便將我訓斥一番鎖入閨房,半步不許邁出。奴家亦時常掛念相公,恨那兩個下人看管甚嚴。奴婢身弱力薄,百般無奈,自愁得是茶飯不思,妝容懶梳。因而今夜趁丫鬟鬆懈,偷偷逃出家門,前來與公子相會,唔唔唔唔唔……”語未盡,珠雨滑落。

林少亭慌忙言道:“娘子休悲,如今得神靈護佑,再次相遇,可謂天命使然。從此後你我做一對連理碧水鴛鴦,再不分開了。”

胡魅兒螓首輕搖,嘆息道:“公子待我情深恩厚,小女子亦非鐵石心腸,自該生死相隨。可家中年邁的老母,又該如何是好?”

林少亭湊上前,輕輕握住她的玉腕,言道:“不如把老人家接來,咱們也好早晚盡孝。”

胡魅兒這才破涕為笑,言道:“公子,你我雖同枕共眠,然終非明媒正娶,如此豈不讓人嚼舌?”

這一笑,直把林少亭酥痳的渾身火起,緊攬住她的腰肢,急言:“這也不妥,那也不好,難不成要勞燕分飛,秋水望穿?”

胡魅兒心道:果然通情達理,飽讀詩書。遂道:“公子莫慌,不如再兌一處家園,將母親遷來居住,到那時……”她欲言又止,媚眼頻頻。

林少亭不假思索,當即回道:“如此甚好,我明個兒就去置辦。”

胡魅兒螓首微點,言道:“那小女子先行告辭,候他日再來相會。

林少亭怎能捨得,攥住一雙小手,乞求曰:“想必娘子在此等候多時,玉體定有些勞煩,何如至園中小軒,待在下奉上香茗,略做歇息,再行離去。”

此話正中胡魅兒心意,但又不能露出迫切之情、輕佻之態,便含笑道:“夜晚更深,恐多有不便。”

林少亭悵然道:“娘子此去,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就依了小生,多停留片刻罷。”

胡魅兒故意躊躇為難,良久方道:“承蒙公子盛情,小女子有勞了。”說罷,低眉垂眼,蓮步輕移。

林少亭大喜,扶臂摟腰,相依相偎,緩緩步入內宅。

有言曰:世間萬物,狐性最蕩。

胡魅兒見他見如此重情,既作出無限風情以媚之。

林少亭情不自禁,直把她帶入寢室。便吹燈掩燭,片刻間共赴陽臺,肆意尋情。

一夜間蜂狂蝶亂,過五更時分方相擁而語。

林少亭惟恐她以後不來,再三約定。

二人這才穿好衣服,又敘了許多情話。

胡魅兒嬌聲道:“東方已白,相公快放奴婢去罷。倘若被旁人撞到,羞答答的怎好見人?”

林少亭此時心煩神亂,不知怎樣才好。有意留在書房,又恐其不從,叫她自走,且恐日後再無相會之時。真是依依難舍,無可奈何,遂言道:“娘子圖歸,在下也不敢強留。但孤身行路,小生須得相送幾步,才得安心。”

胡魅兒笑答:“公子真乃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我自行去,即有人瞧見,也不知我是何人,在何處存身。若公子相送,豈不將你我二人的隱事,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別人?奴婢雖為女流,但有立身保命的主意,公子不必太過擔憂。況賤身既交付公子,自當以你為重,常念於心,乘隙必定早早前來。請公子夜夜將寢室房門虛掩,免得來時驚人耳目也。公子亦當守口如瓶,謹慎小心,即使宅內至親之人,亦不可令其窺知一二。”

林少亭不疊的點頭,條條應允。

出得門前,胡魅兒又回頭立身,叮囑了幾句,方款步而去。